有一人出声,“郑博士,我知道。一匹绢布五百钱。”
“能出得起五百钱购买绢布用于制衣的,扬州城有多少人?绝大部分人避体之物,都是麻、葛两种。”郑一松为公子哥们普及生活常识。
“郑博士,我们知道。家中仆人都穿这个。只是这与讲学有什么关系?我们学习用功,博取功名。书中自有千钟粟,书中自有绫罗绸缎。”齐安才很不礼貌地打断了郑一松的话。
“齐乡贡所言有理,我所讲与课堂无关。吾太鄙陋了。时至今日,我才知道,世上还有一种御寒之物,名为。所织成的布,比之丝绸,不差多少,所费不过十之一二。而易生,产量又是蚕丝的几十数百倍。”郑一松说到此处,痛苦极了。
百姓原可以不苦,却因为上层恶意阻拦,生活水平一直在堪堪满足“活着”的基本线上。
齐安才被落了脸面,眉头紧皱,凝思片刻,心里就有了主意。只听他继续说道:“我从未听说过此物,但既然郑博士说有,我相信天下确有此物。不过新事物的产生,必须要有一个过程。”
他由愁转笑,洋洋洒洒似乎有千字要说。
“我翻了典籍,汉魏就有其记载了。”郑一松大声抗辩。
“那为什么?”齐安才瞬间迷糊了,“我知道了,肯定是有缺点——”
“错了,错了!”郑一松哀叹两声,才平复了心情,“是诸生的家里人,是府城的权势之人,他们把持着商道,设置壁垒,严禁岭南道的进入中原地区。”
“啊?”座中人无不惊骇。大家相信郑博士的人品,不怀疑他说的是真话。
“唉,据我所知,现在岭南道通往扬州府的关隘就有几十车被阻。大家一问便知。”郑一松言之凿凿。
课堂进行到这里,已经没继续下去的必要了。学生中好事的,下了学,就骑了快马,亲自去关隘查看一番。
等了两日,终于有了结果。果然有几十车被扣留在关隘。而沈东岳还利用金钱攻势,拿到了一团,带到了学堂里。
“此物确实保暖!”
众学生挨个将手掌戳进团中,感受了其中的温暖。一瞬间,众人开始迷茫了。圣贤书上都说“以民为本”,而现实,肉食者都以愚民为乐。
明明不是休沐,郑博士的学生,下午都翘了课,围到了他家里,口中高呼“博士教我”!
郑一松被逼得没办法,带着一应义愤填膺的学生,跑到了府衙。一行人轰轰烈烈,口号震天,差点将堂上高坐的卢刺史惊落地上。
而当他听清事情原委后,哭笑不得,还真是一群忧国忧民的官场苗子。
“诸生稍安勿躁,本官正要打破这一惯例。前些日子,我已经在城郊兴建了两家作坊,专门生产布。至于你们所说的送入被人阻拦,我现在就令人解决。”卢刺史立即拍板。舆情事件闹大后对政绩影响太大了。
他倒是感谢起采小兰了。要不是有她的作坊,自己还真不知道该如何解答官学诸生的问题。
扬州府最大的官下了命令,关隘立即畅通无阻。几十车沿着官道,一车车送入天福聚财居。
而城里最大的绸缎庄的东家不用人组织,一家家凑到了一起。你一言,我一语,把事情的始末梳理清楚。
“为了几个学生,就打破了规矩。我不服,他们会告状,我们也会!”
一群人乌泱泱地向府衙进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