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医骂完儿子,又审视己心,自己又何尝能摸到这一层界限?年岁痴度,脑子僵化了。
采小兰的医书,是一条完全不一样的路。医经、经方、伤寒,主流的三大流派,没一个与她同道的。
老太医摇了摇头,“可惜,万道合流的境界,我达不到了。”
他这一声“可惜”,不仅为他自己而谈,更为了采小兰而叹。但凡他是个带把的,他肯定要将其收入门下。
不然,收了个女弟子,传出去一辈子的名声就毁了。
……
天福聚财居一切安好。采小兰一夜未归,家里人都没在意。以她的能力,只要不轴,只有别人吃亏的份。
“丰仓叔,咱们俩带些干粮,一路向南,找一找到底去哪里了!”
一到家,采小兰就跟丰仓商量道。
“小兰先生,关于,我正好要和你说。我找以前的朋友打探清楚了,被扣了。”
丰仓把消息告诉她,气愤不已。
“我也有这个猜测。就算不制成布,直接塞到葛布里,保暖效果肯定不错。没人阻拦,不至于到现在,还没传播到扬州。”采小兰是聪明人,联想到自己在成衣店吃的闭门羹,她大概猜到了原因。
“那怎么办?”丰仓无奈。
升斗小民,在利益纠葛的复杂关系网下,太脆弱了。一把刀子,一根绳子,甚至一根木棍,血肉之躯都难以阻挡。
“没事,一切照常。你们看我的。”
如果发生在以前,采小兰想的办法,肯定是合纵连横,用金钱一点点疏通关系,然后请卢刺史一锤定音。
但如果把路走偏了,不仅腰杆子正不起来,人还彻底掉落在肮脏的陷阱里。
潜规则再大行其道,永远去不掉“潜”字;规则再难走,也有走通的那一日。
上一次,她就吃了这个亏。
聪明人可不会在同一个陷阱摔倒。
“我还要出去一趟。晚上做我的饭,等我一块吃。”采小兰交代了一句,急急忙忙又套车走了。
一个官人,一个农户,一个商人,又或是一个工匠,在一群官老爷、商老爷面前,都没什么地位。利字当头,大家都算得上得失。
但如果是一个儒生,基本上无人敢惹。不懂进退、不识大体的儒生,“轴”起来,可不管你是谁。哪怕皇帝当面,都敢争得满面鲜血。
屡试不第又有真才实学的儒生,采小兰还真认识一位。郑一松。三、四年前和崔薄言一起进京赶考的乡贡,非常可惜,一身的才华,还没付出实践。
采小兰前几日在街头刚好碰上他的妻子。
一个有真才实学的人,不受重要,唯有一个原因,一身风骨,立在文章之中。读之,如鲠在喉。
“我非得把扬州城这一群贼人如何吸食百姓骨髓的事情告诉他,看看这一身的牢骚文人有几分胆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