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那一枚显现于天地之间的印玺,牛头顿时惊出一身冷汗。
在那一枚墨色的印玺当中,他清晰地感受到了来自真灵层面的恐怖压制,远远超他境界的认知。
印玺之下仿佛映照着阴曹地府之中的亿万鬼神,任何鬼神也无法违背来自其中所蕴含的轮回之道镇压。
若是任由这一枚印玺落入他的神躯之上,纵使他身授阴帅神职有阴司规则庇护也无任何抵挡的可能,他的真灵与神魂会在印玺的镇压之下顷刻间魂飞魄散。
这无关境界、无关杀伐神通,而是最纯粹的大道本源压制。
牛头内心中最开始的恐惧渐渐平复,取而代之的是无法抑制的愤怒。
那一双宛若城门的巨大双眸直视着日游神,响彻天地的怒吼搅动着酆都城之上永不停歇的阴风。
“日游神!我等阴司神祇搏杀之事,你居然让外人插手?”
“你这是在破坏阴司的规矩!”
日游神破碎大半的头颅在海量阴气的修复之下逐渐恢复,唯一与之前不同的一点,便是他的身躯不再如最开始那般凝实变得有些虚幻。
日游神看了一眼那枚漂浮在空中的秦广王印,似乎有些遗憾这一张底牌竟然没能诛杀牛头。
面对牛头的质问,日游神冷笑一声说道:
“破坏阴司规矩的可不止有我一人,你不也一样从阴司之外请来了外援?”
牛头勃然大怒道:“你懂什么?陛下可是”
话语说到嘴边,牛头却突然神色一怔闭口不言。
“是什么?”日游神目光轻蔑地瞥了一眼牛头,随后继续道:
“虽然阴曹地府与阴司已经在万载之前分割,但不可否认的是阴司确实来自于阴曹地府二者同根同源。
我请秦广王殿下出手,只是我地府内部的事物,真要深究起来只有那位才是外人。”
虽然态度轻蔑,但日游神还是颇为慎重地看了一眼帝辇的方向。
刚刚那一声敕令虽然并非针对他,但仅仅是余波依旧让日游神心悸不已。
秦广王印已然现身,代表诸位阎罗已然知晓阴司的变动,日游神自然也是有了一些底气。
庞大的神祇之躯渐渐缩小,重新恢复到了阴帅之身。
日游神望着秦广王印,手捏法印态度谦卑道:
“日游神恭请秦广王殿下降临!”
在日游神身后,数位阴帅也跟随着他一同行礼:
“恭请秦广王殿下降临!”
牛头同样恢复到了阴帅之身,数位阴帅如临大敌地望着秦广王印。
虽然沈渊名义上是一尊大帝,但所有人都默认了沈渊是大帝化身亦或是转世之身,终究不是全盛时期。
相较之下秦广王威震地府无数岁月,作为十殿阎罗第一位的他境界早已达到了无法想象的地步。
纵使玄黄界天地能够限制境界的发挥,可光是阎罗位格便足以镇压一切鬼神,由不得他们不重视。
所有目光皆汇聚于秦广王印,唯有帝辇之内的沈渊例外。
他看着日游神几位阴帅恭敬行礼的动作,脸上浮现出几分怪异的神情。
十阴殿前一片寂静,秦广王印依旧漂浮在天空之上毫无变化。
日游神为首的几位阴帅看着眼前的场景,心中升起了一丝不祥的预感。
日游神主动向前迈出一步,声音之中带着一丝焦急:
“恭迎秦广王殿下降临!”
墨色印玺依旧毫无反应,只是印玺上那一面雕琢的业镜闪烁着玄妙的光辉。
日游神终于无法维持淡然,阴气汇聚不断向着秦广王印传递信息。
“秦广王殿下?”
“殿下?”
出现这样的情况,完全超出了日游神的预料。
作为十殿阎罗之中的第一位,秦广王对于玄黄界图谋已久。
早在阴司最开始入侵现世将罗山郡拖入阴世时,秦广王便以整个罗山郡为媒介,将象征着十殿阎罗第一位的印玺跨界传送到了酆都城内。
秦广王印之中,寄存着一缕秦广王的意识藏匿于日游神神魂之中,以这样的手段规避玄黄界规则的压制。
正是因为有一缕秦广王意识监视着他在,日游神才会坚定地向阴曹地府靠拢,根本不敢有丝毫的异心。
同时,这一缕秦广王意识也是日游神最大的依仗。
这一缕必过玄黄界规则的意识虽然薄弱,但是可以驾驭秦广王印,这枚印玺与地府至宝业镜有着极为紧密的联系,可以引动业镜的问罪之光。
问罪之光一出,天地受限的玄黄界内无人能够抵挡,日游神在与牛头生死搏杀之中,便是想以问罪之光暗中诛杀牛头。
即便是诛杀未果,日游神依旧信心满满,只要有秦广王在他便可以立于不败之地,谁曾想秦广王印中那一缕秦广王的意识竟然不知所踪。
日游神飞遁向天空之上的秦广王印,想要将这一枚印玺拿到手中探查其中缘由。
帝辇之内,沈渊看着日游神惊慌失措的神态,嘴角轻轻扬起一抹弧度伸出了右手。
下一刻,那枚墨色的秦广王印竟然化作墨色的光辉,径直冲向了十阴殿前。
而它的目标,赫然是那一座巨大的帝辇。
秦广王印落到帝辇之前,毫无停顿便飞入其中,半空中的日游神神色一阵呆滞。
“不可能!”
“怎么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秦广王印可是象征着秦广王权柄的至宝,怎么可能轻易落入他人之手,纵使对方是一尊大帝化身也不可能。
突然间,一个念头凭空出现在了秦广王的脑海。
“那一道敕令不仅抵挡了问罪之光,甚至将印玺内那一缕秦广王留下的意识抹杀,这才使得秦广王印变成了无主之物。
没有了秦广王意识,即便是我再如何邀请,秦广王也不可能听到,更不可能在没有任何凭依的情况下降临。”
一念至此,恐惧瞬间占据了日游神的心神。
身为大帝化身,有抵挡问罪之光的手段完全是应有之理。
可是灭杀有秦广王印庇护下的一缕意识,却完全是另一个截然不同的概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