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雕拓野却静静注视了她一瞬,然后意有所指的沉声道:“是吗?不过,你却变了很多。”
不论是武道境界,容貌,甚至是她此时整个人带给他的感觉。
若说她颓废放纵不思进取,她偏偏却一身生机勃勃;
若说她还是像过去那般热爱生活,她却有种随遇而安、万事可有可无的摆烂感。
他皱眉看她。
“若不是你命身边的侍从,用‘黄金台’将夹带着你亲笔书信的信笺射入我房间,我也不敢相信你居然会突然来到中州。”
谢昭哈哈一笑,道:“侍从?你是说凌或吗?他可不是我的侍从,算是我的知交好友吧。”
“哦?是吗?”
漆雕拓野淡淡道:“那你的‘朋友’倒是挺多,不过,是连你的真实身份都不知道的‘知交好友’吗?”
“喂——”
谢昭哭笑不得,无奈道:“了不得了,如今你的口舌竟也这般锋利了起来?”
漆雕拓野却面无表情道:“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
他微微停顿,补充道:“这般年纪的圣王人境,他的天资着实不错。比你当年身边那个剑奴路伤雀要强上许多,莫非你是想收徒了?”
谢昭微敛几分笑意。
她似乎并不愿多提,只是垂头淡淡道:
“别闹,人家凌少侠师出名门,自有师门恩师栽培爱重。
至于‘黄金台’.他确实曾经是我的剑侍不假,但他并非剑奴。
从他来到我身边,跟我一同学艺那年开始,从始至终都是自由之身。”
漆雕拓野敏感的捕捉到一个关键词,当即反问道:
“‘曾经’?怎么,现在难道他就不是了?他难道是自立门户了不成?”
想了想,他微微嘲讽的笑了笑。
“可是,他似乎还不够格开山立派吧?
我倒不是说你们谢家的‘河图剑术’不行,谢氏三杰当年具是名动天下的风流人物。
只是路伤雀那一身功夫,都是拾前人的牙慧,受惠于你的母家浔阳谢氏。
一门开山立派之长,若只能研习旁人传授的功法,自己本身却并无突破造诣,那么门派前路一眼就望得到头。”
谢昭扶额道:“你想太多了,没有的事。
只是我累了,想一个人寻一处心境大清净罢了,无关其他。”
漆雕拓野看向观景亭边,即使裹着厚重的大氅依旧显得身形消瘦单薄的少女,突然道:
“符景词,他没有,那你呢?
你的独门内功心法‘迦逻心经’和轻功‘归佛昙雪’,三年前我曾有幸见过,实在神乎其神、独具道心。
你就真不打算脱离神台宫自成一派,去做一个开天辟地的门派的首代掌门?
神台宫和天宸皇室世代牵扯纠葛,身为神女的束缚和规矩又实在繁琐,其实并不适合你。
你心如百川山海,当得世间大自在。”
谢昭静静地看着海岸边潮起潮落的白浪,忽而笑了笑。
“‘心如山海,得大自在’,借你吉言了。
过去,我或许会觉得这愿望可望不可即。不过如今看来,兴许今后有一日真的能实现。
只是,开山立派做一门之主还是算了。我连自己和身边寥寥几人尚且兼顾不得,你实在高估了我。”
漆雕拓野皱眉。
他默默观察着她的神色,缓缓开口道:
“符景词,你到底怎么了?过去的你,可从来不相信这世上还有你做不到的事情。”
她甚至异想天开,觉得兴许自己真能在海边蹲守到一条《山海异闻录》中传说中的鲛人。
哪怕几日未果,最后也依旧兴致勃勃的道:
“——没关系,今日无缘得见,那便以后再来,往后的日子可还长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