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完全是两个方向,谢昭看来并没有去神台宫凑热闹的打算。
不过话说回来,凌或这初出茅庐、性情单纯的少年侠士,对谢昭行动的所有猜想预判,显然都是建立在谢昭是个寻常正常人的思维模式下产生的。
可惜,如今寻常百姓们的这些平淡幸福,于她而言山高水远,如同镜水月般可望不可即。
没错,谢昭这厮在人流拥挤嘈杂的东市绕了一圈,借助人间烟火气成功的甩掉身后的小尾巴凌或后,居然果断调转方向,向西而行。
他冷着一张俊颜,脸色铁青的站在熙熙攘攘的昭歌东市街口,心底默默想:既然他是跟着谢昭到了东市这边才跟丢的,那么她应该只是来热闹的东市看热闹,不愿意被人盯梢。
过好自己的日子,可比什么都强。
有气急败坏的大爷拎着一把扫帚,声音洪亮的追打责骂着家里调皮捣蛋的小儿郎们;
有学子们笑容满面结伴同行,在集市上碰运气看看能否买到什么孤品古籍;
有江湖之人抱着自己的心爱刀剑,在酒肆外的露天木板凳上静候等待打那上午的第一壶浊酒;
甚至还有街边能干又爽快的女娘们,在烙着香喷喷的脆饼,大大方方的叫卖吆喝。
这世间不论是什么样的大人物,亦或是所谓皇亲贵胄,其实都如浮云苍狗,无甚所谓。
他略微放下了心,如此就好。
谢昭就这样边走边看,还饶有趣味的跟风也打了一壶酒。
她咋舌苦笑,想不到原来自己不过才十八岁、距离十九岁还差三四个月光景,而那些东西她居然早已一一失去。
但如今的她却早已喝不惯浊酒了,肺腑有疾、丹田里尚且存着世间罕见之毒,若喝烈酒,只会咳得人难受。
谢昭的性子不受拘束,只要她不作死,他就没有必要步步紧逼盯着她。
——天宸女子所谓的“内敛含蓄、温柔小意”,大概也只局限于那些世家大族和贵胄门阀中。
这般想来,过去倒也不怪旁人对她百般看不顺眼。
她似乎想从中,汲取某些特别的力量。
可惜了,谢昭的思维从来没有固定的条条框框。
如果说这里面没有谢昭故意为之、刻意甩开他的手笔,凌或是断然不可能信的。
也正是因此,许多年来很少有人真正能一眼看穿她的想法和行为。
显然,这人并不如她一开始答应的那般“诚实听话”。
瞧瞧,原来不过一年半的时间,一个人的变化就可以如此之大。
食可温饱,暮可安眠,无所事事,野鹤山间,倒也没什么不好。
过去的她,确实真的很轻狂啊,居然会自大到觉得自己是无所不能、无往不利的。
大不了若是醉了,随便运运功便可散了酒气醉意。
大到连喜好、性情、习惯都会改变,甚至连模样,亦可面目全非。
谢昭自嘲般轻笑着摇了摇头,多情自古空余恨,好梦由来最难醒。
过去她做了十七年的梦,是该醒一醒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