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相说完话,那声音停顿了一下,才道:
“我可以传授你功法,但能否达到炼虚之境,就看你自己了。”
隧圣这般,容相心里微微松了口气,反而放下心来,因为在他看来,若是魔神快速答应,那反倒是诓骗他的。
界域阻隔,他如何能让一个人修为攉拔?
没看到他的后人们,如今是何种水准么?
所以,魔神如此,容相反而觉得心安。
他语气缓和了些:
“如此,晚辈便多谢魔神指点了。”
他死死盯着那黑莲,并未曾发现自己的眼瞳深处,赤红的色泽更深了。
真是被蛊惑而不自知呢。
而比起容相更癫狂的是隧钎,他一把揪起心腹:
“是黑莲,真的是黑莲!就是她!盛红衣!快,动用所有的人手,能不能击杀于她!”
心腹叹了口气,他看了一眼自家城主眼中的癫狂和狂喜,忍不住吞了吞口水,他知道说出来可能不好,可他没法不说:
“城主,她在玄尘门,还在秀水峰,我们没有人手能达到那样的中心腹地。”
那可是玄尘门,可不是什么小门小派。
再说了,玄尘门中还有镜门在,他们哪有那么厉害的本事。
真要如此,他家城主也不至于只是城主了。
心腹还偷偷瞥了隧钎一眼。
连他看到这会子的隧钎,都觉得有些心惊肉跳。
泼天的富贵就在眼前,心腹其实能理解自家主子的癫狂。
可是,也得看实际情况啊。
在玄尘门杀一个渡天劫的天子骄子,已经是地狱级别的难度了,然后,居然还是秀水峰的?
心腹觉得,便是魔主临世,都没办法成功。
镜水月而已。
隧钎并不因为心腹的话而阻止了他的念头。
他一把推开心腹:
“那又如何?!”
他心中不免后悔,若是知道今天有天劫,他当时应该待在秀水峰的,跟麒南打什么?
如此,新仇旧恨,又记到了麒南身上!
不过,他也不是没有可用之人。
容相,那老东西,虽然是个老狐狸,可他下面那亲传弟子可没有他的本事。
傻多了。
自他来了这里,私下里可是早就把齐朗捏在手心里了。
想不到这么快就派上用场了。
他立刻摸出一张传讯符,发了出去。
此乃魔族密制,半盏茶的功夫,他已经确信对方收到信了。
他嘴角勾起志在必得的笑,便离开了观劫之地,他必须同齐朗见一面。
此时此刻,麒南也不好过。
自黑莲出现,他好像整个人都不好了。
白腾突然就发现,自家主子的表情变得很难看,然后,似沉入到一种特殊的自我情绪之中,无法自拔。
它从未见过这样的南爷。
哪怕是在麒麟一族后继无人,它一手撑起一切,那最困难落魄的时候,它都不是这样的。
白腾一时间不敢说话,南爷这种如同遭了雷劈,受了天大打击的模样,究竟是为何啊?
它左看右看,心中却是警惕起来。
别看南爷还站在这里,可它已经察觉到,它这会子魂不守舍。
这里可是人修的地盘,它得谨慎点儿。
若是南爷被什么人暗算了,有个什么三长两短,那它也活不了了。
秀水峰上空,黑莲攀升,明明动作缓慢,一点也不雷厉风行,可是,实力不容小觑。
莲,本让人觉得羸弱,可黑色的莲,无端让人觉得妖冶又神秘。
阳雷的影响还在继续,本来,所有人都为体内蓦然萌生的生机之气而激动。
生机之气,多么的难得。
尤其是那些个修为不得寸进,或者已经行将就木的老修士。
一点子生机之气,让他们似重新感觉到了年轻的活力。
甚至有人觉得生机之气带动了他们身体内原本死气沉沉的灵力,流淌过他们的经脉丹田,让他们觉得自己的瓶颈都有松动。
他们激动不已,头一次看到一人渡劫,给那么多人带来机缘的。
然而,没多久,那生机之气越发的膨胀,他们开始感到难受了。
人,大多逐利,人性本就有贪婪的一面。
起初,有不少人不满足,还想尽办法,尽可能的往更靠近玄尘门的方向去。
有的人甚至不顾危险,直接御剑升空,临空而立,五感全开。
他们不顾一切的想要得到更多,他们心中猜测,兴许这般,能得到的生机之气更多。
却不知,福祸相依。
福兮祸之所伏,祸兮福之所倚。
越是这般,似乎真的感觉到了那扑面而来的生机之气越发的浓郁。
然,没一会儿,就有人感觉到了不对。
那些个生机之气毫无节制的涌入他们的身体之中,而他们根本来不及炼化。
这般堆积下去,什么结果?不言而喻。
当场就有人变了脸色,失了态。
有人甚至破口大骂,将一切归咎在盛红衣身上。
骂她是妖莲,是要夺人性命增加自身修为的妖物……
他们唯独不怪罪自己,是自己贪婪过了头,之前得好处的时候,怎么没见到他们有一丝一毫犹豫,甚至也没见到他们对于渡劫的盛红衣有丝毫的感激。
有人跪倒在地,痛哭流涕,他们甚至向周围他们能看到的玄尘门弟子求救,请他们行行好,救救他们,亦或者赶紧传信会宗门之中,向盛红衣求救……
世间百态,众生万象,在这一刻,一览无余。
他们已经忘了,有些事情是他们求来的结果。
秀水峰上,一切平和。
潜伏在不见光处的暗潮汹涌,似都与这里的一切无关。
松崖掌门亲自坐镇,盛红衣敬重的长辈也在此,为她的渡劫打造了一方值得放心的净土。
此时此刻,天际,黑莲依旧不紧不慢的慢慢舒展,外界的任何事情,它都不知,便是知道,那也不萦于心。
隔着时空,异人域的盛红衣,依旧在沉睡。
然而,荒原大陆的一切尽收她的眼底。
她渡的什么劫?
秀水峰内外之人什么表情?什么反应和做派?
容相的狰狞?
隧钎的癫狂?
麒南的失魂落魄?
酣睡梦中的她,一切都看到了。
而众人的感觉,也更加强烈的加诸在她自己身上。
所为渡劫本尊,哪怕隔着时空,她也不可能逃掉一丝一毫雷劫赋予她的淬炼。
阴雷当前,刹那就摧毁了她身体表面的一切防御,让她陷入彻骨的寒冷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