隧圣的周围,黑莲还在增加。
那些黑莲飘飘渺渺,明明它的巨斧感应不到它们,可它却能清晰的感觉到。
它的耳边,甚至能听到黑莲生长出来,叶片、花蕊快速舒展的声音。
明明,它们就这么虚虚的悬浮在地上,看起来同地面靠在一处,又好像是分离的。
它想起了圣莲的模样,在浩瀚的苍穹之中,它不是就是这般么?
它好像回到了曾经。
那时候,神主以为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控之下,那些个反对他的,同他拧着来的,要么死要么废要么消失。
一切都是那么的理所当然。
谁能想到,最终的那个难以跨过的绊子却是在毫不起眼的圣莲身上呢?
明明,它们从头到尾就没有在意过它。
却不想,最终,它才是这一方天地的终极杀手锏么?
隧圣看了一眼四周,黑莲缓缓摇曳,一副悠哉哉的模样,谁能想到,这东西能杀人呢?
它好歹是魔神,到了这一步,便是什么都还没发生,便是它心里再不甘,它也已经看清楚了局势,大概率,黑莲还是杀不死么。
而它都没了压制黑莲的办法,它的饕餮,也没了。
它眯眼看了一眼黑莲,心底深处忽然冒出一丁点荒谬至极的想法:
“不会真让她翻盘吧?”
这念头一起,它就掐断了这个想法。
绝不可能。
一朵圣莲,哦不,半朵圣莲而已。
雷声,轰鸣的更加迅猛了!
突然,一道极致的闪电后,响彻天际的雷声在这一处地界轰然爆开!
所有的黑莲在雷声爆开之时全都具现!
原本缥缈无影的花瓣儿,陡然变成了利刃,万刃齐出,瞬间聚拢,将隧圣包裹其中。
隧圣,只觉得有一股极纯粹的魔气穿透了它的身体。
神奇的是,那魔气同它自身的魔气并不相融。
按说,不应该是这般才是,隧土是它放在异人域的王牌。
自一开始,它就将魔莲子打入它的血肉之中,用它的血肉元神同魔莲子互相滋养,达到净化魔力,融合的目的。
这么些年,它自然清楚隧土时常将魔莲子之中的魔气抽出来化为己用。
它对此自然是非常赞同的。
这本也是它的目的之一。
可,此情此景又作何解释?
那些个魔气穿透了隧土的身体,直接将它瓦解在了当下。
不留分毫。
隧圣的神念随之瓦解,它甚至都不清楚,它的神念究竟是无所依托而瓦解,还是因为黑莲而瓦解。
只记得,最后的最后,它听到黑莲冷冰冰的声音:
“大壮卦,持守正义之卦!”
“如你这等子邪祟,永不为世道所容。”
收回天地铢,一切烟消云散,外界一片平静,饕餮的身影也不复见!
盛红衣看着掌心的天地铢。
额间,黑莲的印记已经淡去。
一念成魔,又如何?
她刚刚用了雷天大壮卦,上震下干。
象曰:雷在天上,大壮。君子以非礼弗履。
雷在天上震动,其势强大而雄壮,天上打雷,乃是阴阳之气运动的结果,是顺应规律的。
是以,此乃守护规矩,持守正义之卦。
而刚刚的盛红衣,用的是纯然的魔气引动的天地铢。
所以,甭管是道是魔,正义并不因道或者魔而被区分。
一念成魔又如何!
心正,在哪里,都是“正”的。
隧圣,或者说它背后之人,把她想的过于简单了。
她抬起眼,看向不远处。
那里,有人。
没一会儿,那里仓皇而来一个……和尚。
盛红衣从未见过这样的无相。
或者说,其实她不能想象,一个得道高僧,怎么会是这样的。
在她的印象之中,她见过的佛修有莲池、静客、无相。
莲池慈悲宽仁。
静客娴静聪慧。
而无相高深莫测。
撇去莲池,静客其实同白莲也不太一样。
异人域的白莲,身上的“佛气”还没有那么重,比起荒原大陆的静客,她少了圆滑老练,更加显露的是纯然的生涩与良善。
而无相,此时的他,右脚下的布鞋没了,脸色黑沉,隐然之间,竟然有喋血之态。
“你来了!”
盛红衣平静地问。
“我来了。”
无相平静的答。
可,无论是谁,若是身处在此,会感觉到其中那股子压抑的癫狂。
“她在哪儿?”
无相毫不客气,直击重点。
盛红衣摸出魂灯:
“只剩下这个。”
魂灯已灭,当时莲寸死的时候,它就在地上。
盛红衣第一时间,就将它捡了起来。
她自己的魂灯已经碎了,至于活魂去了何处,盛红衣不知,现在也无暇顾及。
“双头莲族有秘法,这里面,有白莲的活魂,所以,她算不算还活着?”
盛红衣盯着无相的双眼,那双眼睛沉冷幽暗,再不复往日的闲适淡漠。
他此时才像一个魔,危险,嗜血,那种压抑,似乎都浸染了血味。
佛魔一瞬,却不知是缘还是孽。
盛红衣垂眼,那是无相的修行。
一切由无相自己决定,她无权也不会干涉。
“我不知。”
“但我会尽我所能。”
无相冷冷的说,不带一丝感情。
盛红衣心说,这才是真正的无相,对待别人,永远是这样的,冰冷的,无情无欲的,黑莲又怎样呢?
前两日,他给她的些许“客气”,不过是他一贯示人的假面,只有白莲才能挑动他的情绪吧。
而今,白莲不再,他大约觉得一切都无所谓了。
“多谢大师,一切就拜托您了。”
盛红衣知道,她便是不说这话,无相也会做。
可,白莲是她亲姐,亦是她放不下的牵挂。
果然:
“不用。”
无相答了一句,他伸出手,盛红衣将魂灯珍重的放在他手里。
“有什么问题联系我,我与白莲一体,只要是有助于让白莲复生一事,我都可以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