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眼前,更加的模糊了,似有七彩光拂过,紧接着,他觉得他浑身一轻,如一根羽毛,终于摆脱了拖累他的躯壳,去往不知名的远方。
真好啊。
一贯淡定的秦广王这时候也是目瞪口呆,完全没有了他平日矜贵气质,甚至带上了村口常见的大黄狗的憨态。
真的不能怪他失态了。
原爷说不要干涉红姐,他便是担心,也不敢干涉。
可,刹那间的佛光,只要他没有眼盲心瞎,五感封闭,那是绝对能够看到的。
这还怎么……回避的了?
再说了,阴沉黑幽的幽冥界,哪里能承受这样的金光灿灿!
红姐……红姐究竟是什么身份?
是道还是佛?
难道一早原爷就知道红姐身份有异?定然如此,否则如何这般对红姐充满信心?
如此想罢,他朝着虚无草拱了拱手:
“原爷神机妙算,我真没想到红姐竟然是佛门之人,难怪原爷对红姐如此放心,如伥鬼这般的鬼魅,佛法对它们正正好有压制奇效。”
虚无草晃了晃:
“……?”
一时之间魍原有点懵,怎么突然就对他拍起彩虹屁来了?
原先他对盛红衣那丫头的怪言怪语特别不喜欢,因为听不懂。
现在,他已是能灵活运用,还觉得特别贴切呢。
这种彩虹屁,他才不买账呢。
他什么时候说过丫头是佛门之人了?
多年不见,秦广王脑子是不是不行了?
难道他没见到盛红衣全身灵气充沛的模样么?
而且,他实际上并不知道盛红衣又遇到了伥鬼!
秦广王莫不是忘了,他让他去探了一眼盛红衣,他说不认识那伥鬼来着。
介于秦广王一直很靠谱,魍原也没当回事,一个鬼将,需要他们在意么?
早知是伥鬼,他定然要提醒一下盛红衣的。
幸好,盛红衣抗住了骷髅百倍。
魍原想想有些后怕,就对没有“据实相告”的秦广王有些不满。
他语带警告:
“胡说什么?你红姐是玄尘门弟子,你今天第一天知道?”
因为这,他一直深深嫉妒着玄尘门,若不是玄尘门横插一脚,成了盛红衣的师门,他倒是想毛遂自荐来着。
坏就坏在玄尘门是一方巨鳄,无法装作看不见,这若是个不相干的小门小派,魍原都不会承认的,早就下手抢徒弟了!
什么?有失道义?
他魍原本就是个恶鬼,看起来很好说话吗?
道义又是什么东西?
“……可是她……”
秦广王一时都不知道怎么接话了,他自己也懵的厉害,眼见为实,可是之前盛红衣施展道术他也不是没见过!
这般,究竟算怎么回事?
道门中人如何能精通如此高深的佛门法术。
那带着超度之力的法术,可不是随便一个佛门小尼能做出来的!
他若是连这点眼力界儿都没有,这十殿阎罗的首座也不用坐了吧?
可很明显,原爷对这事儿似乎讳莫如深?
“这有什么?这件事儿你看过就算了,烂在肚子里吧,反正吧,你记住,你红姐不太一般就是了!”
这有什么?
他还见过盛红衣施展过魔灵气呢。
那由魔灵气幻化而出的黑色莲花,至今让他记忆犹新。
只不过,这些就不用同秦广王说了。
好在秦广王是他信任的下属。
又好在因为那无眼黑冥归来,魍原怕再引动什么未知的麻烦,提前让秦广王在方圆百里之内设下埋伏,若是有什么进入必然引动埋伏,而今一切尚算安然无恙。
不过:
“那三只躲在符里不出来的缩头龟不能留了,回头都处理了吧。”
从盛红衣拆解了这三只缩头龟的符箓,明明轻而易举的进入其中又退出便知,盛红衣对那三人没动杀心。
不过以她的谨慎……现在动不动杀心还未可知。
让秦广王出马,只是魍原以防万一留下的后手。
原爷都说的那么明了,他再不听,那就是非要和原爷逆着干了。
没有哪个当人下属的会这般的。
他压下涌动的心思,脸上的神情恢复了平静,似什么都未发生过:
“是,原爷,不过,红姐那个师兄需不需要一并处理了?”
这一定是红姐的秘密。
秘密,如何能让外人知道呢。
秦广王知道自己看到这一切还能好生站着,是占了自己是原爷的下属的光。
不过那个季睦……一旦他说出去这里看到的一切……红姐会很被动吧。
至于说红姐同他有同门情谊?那又怎样,他有一百种办法无声无息的处理掉对方。
“不用处理!他跟你一样,是个聪明人。”
魍原一语双关,顺便夸了夸秦广王。
一直以来,魍原最信任秦广王,就是因为他聪明。
他聪明却懂得不露锋芒,还有绝对的忠心,这才是真正的聪明人。
秦广王摇摇头:
“聪明人更应该处理掉才是。”
聪明人了解聪明人。
身为聪明人,最是懂得拿捏人心和把柄,留把柄在聪明人身上,实在危险。
虚无草慵懒的舒展着叶子,好像完全没有感受到下属的不赞同,却道:
“秦广王,你知道情么?情能产生信任和牵绊。”
“季睦同盛红衣的情,是患难与共的交情,也是真心相待的兄妹之情,聪明的他可能会背叛盛红衣,可聪明又有情的他,却不可能。”
其实,这是双向的,盛红衣不知道季睦能看见这些吗?
可她还是用了。
说完这话,魍原便不说了,图留下秦广王眼神微眯,满是若有所思的深究之意。
盛红衣这边儿,往生经终于在伞上落下了最后一笔!
落成之时,天地否卦中,突然“嗡”的一声,嘈杂哭声冲天而起!
盛红衣被吓了一跳,定睛一看,就见伞中,一个又一个的血色的光点飞了出来。
那就是这伥鬼这辈子造下的业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