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挽发髻高束,飞扬在身后,未着甲胄的身姿有些单薄纤瘦,也没否认:“南边可有什么动静?”
“昨儿弟兄们登瞭望塔瞧了,”秦武本想着人拿件披风来,但看见容羡手里挂着一个,就没再张罗,“关隘四野没什么异动,天黑,可视地界也有限,早前倒是也去瞧了,但又碰上了大雾。”
卫挽看了眼天色,东起的朝阳被掩在阴云里,约莫午时这雾才好消散。
“谁在烽火台,”她的视线陡然一冷戾,落在城墙高台上飘起一缕青烟。
“约莫是换柴薪的小士,”秦武闻声,边说着回头,音调猛然一顿,就见烽火台已然滚起了黑烟,大掌伸过拍向一旁的小卒,“谁点的狼烟,娘了个杂种!老子弄死他。”
“那四个营姬呢,”卫挽神色不惊,眼底带着冷淡的薄凉,唇畔不带一丝笑,“把人带过来。”
容羡轻而易举就能在她从容不惊的神色中,窥见其间严肃,散开大氅给人披上,那边巡防小卒已经拎着人过来,顶着灰头土脸,擦着额头的汗水:“将军、副将军,”
“这个粉头婢在城墙步道上鬼鬼祟祟、东躲西藏的,伍长就吩咐了注意着,”烽火台上的黑沉化为被扑灭的灰白,那营姬晃了晃肩膀,脚步拧着往后撤,却抵不住那小卒的力道,被拖着扔在地上,“结果她竟敢趁着大伙拦她的空隙,将火折扔进烽火台。”
岂料那营姬听了,霍地抬起了头,就那么盯着卫挽,愈发阴毒,下颌骨和头骨发出'吱呀吱呀'地磨合声,趁势不防,扬臂挣脱了外衫,骤起朝着卫挽扑过去。
容羡抬眸,揽住卫挽的腰,狐目一眯,刚要有所动作,就被卫挽按住了手腕,另外一道白团从两人身后一扑而上,呲着牙靠近那营姬的喉间,前掌压着她的肩膀。
不停的舔着獠牙,就等着卫挽一声令下就撕碎了她。
卫挽提步过去,拉起她的后颈,双眸相对,那营姬朝前一撞,却不防再次被卫挽压在地上,挣扎了下,望进卫挽那双干净清绝的凤眸,顿时有些崩溃的痛苦:“你们该死!”
“边城沦陷,让蛮夷杂碎冲进村子烧杀抢掠。你们卫家军都该死!你是将军,你更该死!”
这话一出,周遭都沉寂下来,提起雁门失守,没有哪一个卫家军能无动于衷,雁门是中原拔地而起的防线,这么多年兵戈扰攘,卫家军不是没吃过败仗,但从没败得这么彻底过。
被蛮兵打的节节败退,拱手让关。
“没有谁能屡战屡捷,”卫挽松了些力道,凤眸微低,眼中神色浅淡,“即便是卫家军。”
“你胡说!卫家军驻守雁门关二十余年,从没让蛮兵攻入过村落,”营姬拉着她的手腕,指甲嵌入卫挽的皮肉,“定是领将智谋有失,绝非是守不住,是你,是你们卫家人的过错!”
卫挽低眸,看着她指甲嵌入蜿蜒流下的血迹:“雁门失守,是卫家之过,”
“但并未卫家军之责,失利战败没什么不好,善战者不败,善败者不亡。”卫挽直立起身,瞧向周遭士气骤减,明显有些蔫头巴脑的小卒,“跌入血海深坑中,只要还有口气,就手脚并用地爬出来,败而不耻,才是卫家军要的。”[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