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家用囚牛骨做了阵,保济川城在战乱中依然能得一方安乐。”
“济川城外有道囚牛骨维持的迷阵,一旦走出去就再也进不来。因此南征北战的军队和流亡的难民都看不见这座城。”
灵羽明白了,这么多寻人的人,其实就是因为那些人走了出去,再也找不到路再回来。
“你跟杜家小姐不也出去了?”灵羽说:“怎么又回来了?”
“她是囚牛骨选的下一个祭阵人,”烎魈说,“了却夙愿后就该去祭阵了。”
灵羽的眼神从头到脚扫过烎魈:“她的夙愿是跟你成亲?”
烎魈啧她一声,用一种朽木难雕的表情看她:“怎么可能,夙愿夙愿,我跟她才认识几天,夙什么夙。”
见灵羽捏紧了拳头,烎魈赶紧接着说:“她惦记的是幼时跳下水救她的萧郎。”
“我给杜婠意喝了杯如意酒,入她梦境看到了当年的事情,本来是想去把那个萧郎抓来成亲的。”
“谁知道我去了南海,萧府上下空无一人,宅邸也是荒草丛生。祠堂里有块破旧牌位,按年岁来算就是她的萧郎了。”
烎魈虽然是个魔尊,确实没办法拉个死人来跟她成婚,只好李代桃僵亲自上阵。
“他怎么死的?”灵羽问。
烎魈闻言抄起手臂看她,这可不是他认识的灵羽,她竟然主动打听别人的故事。
“急病,战乱,隐疾,或者飞来横祸,这些都有可能,”烎魈回答,“反正我去的时候,牌位的木头都被虫蛀空了,年头蛮久。”
“杜婠意跟他没缘分,我要是不装她的萧郎,她哪辈子才能去祭阵,我又什么时候才能知道囚牛骨在何处。”
灵羽的手慢慢松开了,不知道为什么她心里有些燥乱。
一整座城池,等着献祭一个女人,以此继续在乱世中苟且偷安。
灵羽没办法评判此举的合理性,她见到了宋青临和苦柳,知道凡人在乱世的波涛中比蝼蚁还不如。
在外是燃不尽的硝烟,流难之人已经到了分食人肉的地步。
而济川城受囚牛骨庇佑,为这些幸运的人提供了栖身之所。
一旦失去阵法,这座城池暴露在多方军队面前,就像是块富得流油的肥肉一样。
恐怕不出一天,就会横尸遍地,血流成河。
幸存的人,也会变成千百个宋青临和苦柳。
她想起来黄沙岭那些人绝望的眼神,又想起来宋青临的母亲嚎啕大哭的样子。
灵羽心里不知道什么地方,轻轻地抽动了一下。
她有些茫然地捂着心口,这是什么感觉?她以前从未有过这么奇怪的感觉。
灵羽想要找人问问,抬眼看到烎魈的脸时,她心里有股说不出来的失望。
不是他,她想找的人不是他。
一张温润雅正的脸浮现了出来,他微微低头,眼尾处有股柔和的笑意。
是文静禅。
烎魈看着灵羽的表情,他感觉到了她的迷茫和慌乱,也察觉到了她抬眼时那股求助的意味。
他正想开口的时候,灵羽一眨眼就不见了。
那一丝转瞬即逝的失望他看在眼里,很显然,她流露出来的求助并不是对他的。
烎魈的心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扎了一下,他也学着灵羽那样捂着心口。
可惜没什么用,还是很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