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寺丞最近被淮阳王压的脊背都抬不起,每天不是去抓疑犯就是在抓疑犯的路上,短短几天,大理寺里关了一大片,每天审犯人都审到深更半夜,结果没一个招认杀了沁芳郡主。
眼看淮阳王给的十天期限就要到了,还没找到凶手,幕僚给他支招,“大人,能在这么多护卫中杀了沁芳郡主,肯定是她身边最亲近的人,这亲近的人或许是亲人、友人,也可能是奴才,郡主亲人咱们没办法下手,她的朋友多半也是天璜贵胄,咱们动不得,那就拿奴才开刀,先把差交了。”
富贵豪门里犯事,确实绝大部分拿奴才顶罪。
陆寺丞不是没想过,摇摇头,“沁芳郡主被杀,淮阳王第一个开刀的必然是郡主身边最得力的嬷嬷、丫头、奴才,能让大理寺抓住的奴才早不知被淮阳王筛过几遍了。”
沁芳郡主可是淮阳王最宠爱的嫡女,要月亮,淮阳王绝不会摘星星给女儿,拿奴才顶罪,糊弄不了淮阳王。
“那……”幕僚也没好办法。
陆寺丞才三十出头,这几天被淮阳王逼的生生冒出了几根白发。
“我先把情况回禀给范、裴二位大人。”
明天就是给淮阳王交待的日子,恕他无能抓不住凶手。
范裴二人听了陆大人的回禀,也颇为头疼,范大人问:“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有?”
“回大人,不管是淮阳王怀疑的几人、以及我们查到的疑犯都有不在场的人证,且很多人都有不止一个人证,根本找不到杀郡主的凶手。”
范大人问:“那个叫叶芝……”
听到叶芝,难道要让他参与?陆寺丞双眼一亮,结果……
范大人转头向裴景宁:“我记得有个案子他是凭着指纹破的,是吧?”
裴少卿点头。
“陆大人,你也学叶评事比对指纹找出凶手。”
还以为让叶评事参与案子,白高兴一场,陆寺丞苦着一张脸,“下官到案发现场时,淮阳王早就让人收拾过了,没什么可用的指纹。”
案发现场被收拾之事,范、裴二人当然知道,在皇权至上的年代,淮阳王说什么就是什么,那怕所有人都知道维护好第一现场才能确保找到凶手留在案发现场的证据,但天璜贵胄不想让你看到案发现场,你就看不到,看不了案发现场,不妨碍他照样要求你破案找到凶手。
滕冲坐在叶芝面前八卦,“没有现场,尸体也不让检,就知道逼陆大人找出凶手,她娘的,这那是找凶手啊,简直让人随便找一个凶手送到他面前顶罪呀!”
叶芝一边翻阅悬案公文,一边听滕冲发牢骚。
赵柏工位在叶芝后面,靠档案柜,圈椅靠着柜子,他悠闲的靠在圈椅上,一边把着茶盏一边等叶芝回应滕冲,结果,光听滕冲发牢骚,叶芝一个字都没。
赵柏眯眯带笑,像退休的老干部一般悠然自在。
“叶小弟,你倒是给点反应啊……”
叶芝在翻门牙案,她的心思在姜伯涛表弟这件案子上,被滕冲缠的没办法,只好抬头,“王府不是一般地方,淮阳王不让大理寺勘查第一现场,必是他找信任的人看过第一现场了,而且这个被信任的人肯定在暗查杀郡主的凶手。”
经叶芝一提醒,滕冲恍然,“那……干嘛还让大理寺查……”
“或许想双管齐下,或许只是声东击西。”
“哦——”长长一字,滕冲什么都懂了,“看来……”他差点失言,嘿嘿一笑,“我去忙了。”
不出勤时,秦大川与捕快张进们混在一道,杨福全有时跟着秦大川,有时窝在叶芝办公桌前学练字。
以前,公务房另一侧还有两张桌子,坐了两位大人,后来不知道啥原因,两位大人搬到隔壁了。
此刻,公务房里只有叶芝与赵柏。
赵柏一边喝茶,一边闲问:“叶大人看的是……”
“门牙案。”
“哦。”他问,“有进展吗?”
叶芝没抬头,笑道,“都没出去跑,那有什么进展。”
赵柏一直面露笑意,“那有什么发现吗?”
叶芝啧了一下,“凶手反侦察能力很强,没留下有价值的线索。”
“要是叶大人都破不了,岂不是要成永久的悬案?”
叶芝谦虚的抬头,“赵大人说笑了,世上能人异士不知凡几,我叶芝这点算什么,千万别抬举、折煞我了!”
“在下可是说的真心话。”
叶芝拱手,“赵大人,饶过叶某。”
“哈哈……”赵柏被他逗笑了。
夕阳西下,深秋之时,天黑的早,叶芝收拾桌面准备下值回家。
赵柏桌面干净,放下茶杯,“听说醉香楼上了几道特色菜,要不要去尝尝?”
前世时,要是没什么案子,一下班,叶芝喜欢窝在家里,那儿也不去,埋头钻研国内外刑侦案件,学习一切有利于侦破案件的知识。
这世嘛……
看看外面的天色,她对大魏朝、特别是京城很不熟悉,确实要多出去跑跑。
“尝是可以去尝尝,就是……”囊中羞涩啊!叶家根基差,一大家子在京城讨生活,虽说早饭铺子生意不错,可经不住人口多呀。
赵柏又被他逗乐了:“怪我没说清,我请客……”
“这……不太好吧!”
礼上往来,方为正道。
“有什么不好的。”赵柏高兴的起身,“像我们这样的,去哪不是,叶大人就不要觉得不好思啦。”
“赵大人的意思是,我可以多次噌吃噌喝?”
赵柏今晚是彻底笑不拢嘴了。
当他们走出公务房,回廊里,少卿大人负手而立,仰头看向天际,天色渐沉,天幕里缀着几颗星星,一闪一闪。
“大人……”
“大人……”
二人齐齐上前行礼。
裴景宁转头。
看着一高一矮,拱手行礼的节奏到是齐整的很。
白朗暗暗白了眼叶芝,上前一步,替他家主人道,“叶大人,献祭一案,多庄悬案被破,圣上会有赏赐下来,明天穿正式官袍上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