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一起喝茶,一起听书,一起写官帖,一起看夕阳。
他们曾约好要一起蓬下纳凉。
他们的手曾经隔着人海,在袖下十指相扣。
他是她唯一爱的人。
再到后来,安十九设计诈他,他在火海中回眸,那一眼她足以断定,这个世上不会再有第二个男子如此钟情于她。
不会了。
徐稚柳,是绝无仅有的徐稚柳。
这一刻,当风暴穿过漫长的三年,甚而走向曾经更为漫长的十年时,她再也忍不住啜泣出声。
她的眼睛饱含热泪,盛满希冀,那是被他看作月娥的女子,孰能忍心?何况她的眼睛就在说,柳哥,你是他,你一定是他,对吗?
她那么笃定,那么确凿,他无处可逃。
他不知所措地想要藏起和她对视的眼睛,可她问他,你为什么不认我?为什么,为什么不肯认我?
她像个没拿到果的小孩,无辜又可怜,他的心被揪起来,皱成一团。
这样的她,仍是做戏吗?
台上台下,总有曲终人散的一天,谁能将戏演到生死之间?他不信,他绝不相信她在做戏!这一刻的她这么真实,这么热切,这么温暖,让早就做好了死在任何一个时刻绝不回头的他,突然之间悲从中来。
为什么?
为什么命运如此待他?
这一生,他自诩早慧,处处比人多想一步,多走三步,原以为铲除奸佞便是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谁能想到行至绝处,方才发现曾经信奉到骨子里的法度和真知,在真实世界的厮杀里不过尔尔。
他也好,徐有容也罢,乃至她曾一心追逐和仰望的光彩,便如这老树,除了主动地、甘愿地为它停留,凭它再如何生长,再如何怒放,也不会让任何一个想折枝头的人收手。
毕竟美丽就是用来摧残的。
这里,从头到尾写就的故事,都是他的一厢情愿罢了。
他以为死过一回,不会再天真,不会再理想,不会再傻傻地陷入蜜般的陷阱,可这些坚守轻而易举地再一次被打破了,被她忽然的表白打得七零八落,在她的眼泪中逐步失陷,继而可恶地迸射出妄想,或许是他错了?
是他错了吧?这并非只是他个人的一厢情愿。
或许有没有可能,是两情相悦?
随着这个词汇的出现,徐稚柳的脑子彻底乱了。如同缠在一起解不开的线团,越是想要理出思绪,就越缠绕更紧。他拼命地保持客观,保持清醒,试图在绝路中求一线生机。
刹那之间,他洞悉了什么。
倘或一切都是真,那么他们为何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于是他努力地,再一次偏过头去,沉声道:“击掌为盟,盟约不可弃。我说过了,你不用谢我。”
“好。”她咽下眼泪,深吸一口气,笑着说,“没关系。”
你不认我也没关系。
“你没有什么想问我的吗?”
“没有。”
“好,那我走了,我要回家了。”
她挥挥手,转身的姿态有几分潇洒。
是强撑还是故意?
徐稚柳无从分辨。
他只是很难很难再矫饰那份在她面前自以为是的平静了。
“为什么?”他终于还是问出口,“为什么要回家?”
啊啊啊终于跨到另外一个阶段,恭喜徐柳!!!
今日份柳哥:不准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