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直身子将那串被他丢在一旁的佛珠拾起,挂在手腕上晃荡几下后丢进顾如忱的怀里。
“顾爱卿,若是朕的文武百官都如你一样想就好了!”
皇上的声音带着说不清的惆怅与无奈。
“朕记得顾大将军守在边关已有三年之久,真是辛苦!顾大将军为国效力,朕都看在眼里。回去告诉国公夫人,他快回来了。届时朕放惠妃出宫与你们聚聚。”
顾如忱飞快地抬头看了皇帝一眼,见他面部柔和,不似在说着反话,点点头:“微臣代父先谢过皇上。”
等顾如忱走后,皇帝宣召四皇子觐见。
四皇子听到传唤的奴才退下后,起身在身后的暗格里拿出一张纸条。
皇上病重,恐不日将崩。
短短的几个字,在他的心中翻起了惊天巨浪。
父皇他……病了?!
在初知这个消息时,他还有一瞬间的茫然,只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茫然逐渐形成了一个清晰而明确的目标。
他仿佛能看到自己身穿龙袍,被万人拥簇着站在金銮殿上的样子。
取下一根毛笔,沾满浓墨后将整个字条涂满,后揉成一团丢进洗笔水中。
看着墨迹渐渐晕开,似乎才稍稍定下了心。
这件事,只他一人知晓就好。
“父皇,您唤儿臣。”
四皇子像是一位登台的戏子,唱跳俱佳。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孺慕之情,既不献媚讨好,又恰好地戳中皇上拳拳爱子之心。
“淳安,官家那一套,今日咱们父子便都摒弃了。”皇帝指了个离他最近的位置:“坐。”
六皇子坐下,但不敢完全坐住,后背的脊柱绷地紧紧的,发滚发烫。
要……来了吗?
皇上要立他为太子了吗?
“淳安。”
“是。”
六皇子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颤,和着心跳,一下又一下……盖过了自己粗重的呼吸声。
“朕记得你年幼时,身体弱,三天两头的生病。朕那个时候,都要以为你活不下去。并不敢相信,你如今都到了而立之年。”
“你母妃替你四处求偏方,甚至听到云贵那边用父母之血,来保住延续孩子性命的法子。于是割破自己的手腕,鲜血滴了慢慢一大碗给你喝,你巴掌大的脸,血色全无,却乖巧的……”
六皇子静静地听着。
越听心越凉。
甚至因为皇上的描述,喉咙间隐隐沁出一团血块,腥甜欲呕。
“父皇,幼时多得益于您和母妃的照顾,儿臣不敢相忘。”
六皇子打断了皇上的无限回想。
他只想知道,在皇上的心中,究竟想要谁登上那个皇位。
是他?
还是那个伪善的纯王?
又或者,宗人府里,他曾经最引以为傲的二皇兄?
六皇子有些焦躁,正是这丝流于表面的躁动,让皇上不得不重新审视他的四子。
他,真的能肩挑起天下苍生的重任吗?
“淳安,你可知在天下苍生的眼中,什么是帝王吗?”
六皇子眸光暗了暗,不假思索道:“能够决定他人生死,执掌朝政大权之人。”
人人都想坐上那个位置,但能坐上的,又寥寥可数。
皇上不说对,也不说不对,只怅然道:“天子,是需要时刻做好为天下万民承担过错的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