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啊……倒是将身体养好吧……”姜思乐拉了拉被子,没有回应姜奕的感叹。
姜奕的变化实在是太大了,这和往日里其他人带给她的消息中,那个意气风发指点江山的帝王完全不一样。
她现在面前的,就是一个可怜兮兮的病人,一个似乎很是缺少鼓励和肯定的男孩。
虽然姜奕要比她在年岁上大一些,但是似乎在心里的年龄上他还很是稚嫩,像是刚刚经历风雨的孩子。
“能见到你,真是太好了。”
姜奕躺在病床上,久久的无声。最后才憋出折磨一段话出来。
其实这就是他最为想要说的话,他很是感激姜思乐能将他从那感情的深渊里拉出来。
从那负罪感的漩涡中,将他扯出来。虽然或许她并没有感觉到自己做了什么。
但是姜奕无比的庆幸。
之前他一直跪在母亲的棺椁之前,就连心也想要跟着她一起走了。
无尽的黑暗笼罩这他,似乎前方已经无路可走,似乎一切都变得灰暗而衰败。
就像是宿命一样,这种感觉一直紧紧的束缚着他,像是绳子,又像是更为坚硬的锁链,牢牢的牵扯着他。
而他就像是一个囚犯,一个罪徒,只能被这绳索拉着,磕磕绊绊的在黑暗的泥沼中前行着。
没有光亮,没有温暖。
没有一切能让他的心唤醒的东西。
他想过自己的女儿,景安还那么小,若是他走了,何人能看护她呢?
他想过那场大败仗。
这一切都是他的错,如果不是因为他,不会死去那么多的人。
那一刻,他真真切切的感受到自己的双手上满是鲜血。
似乎战争就是他,那些砍向自己的子民的刀,不只是青夷人紧握者,他也紧紧的握着。
所有人都说,舅舅是天生的将军,是大夏的冠军侯,为大夏的江山社稷立下了汗马功劳。
但,这次他失败了。
姜奕不能去责怪他,也没有立场去责怪他。
所有人的指责如今都直直的向着姜奕指来。
姜奕知道,所有人都在怪他,怪他急功近利。
母亲在怪他,甚至在恨他。即使病重的时候,姜奕去侍疾的时候,听着母亲一直再叫舅舅的名字。
他知道母亲虽然嘴上不说,其实……是恨他的吧?
不然也不会如此就留下他一人,离开了人世之间。
想到这儿,姜奕的内心还带着几分的悲凉。
“莫要想了,快些睡吧。等到明日来,我可要见你至少能从床上坐起来。”
姜思乐虽然不知晓姜奕的这一系列心里活动,但从他那多愁善感的性格也能猜测上三分。
他这个人,总是将一切都看成是自己的责任。
当知悉到边关的战时的时候,她的心中已经隐隐有了不测。
知晓到成贵妃的离世之后,一直悬着的心更是从未放下。
朝廷中大臣们的态度,百姓之间的流言蜚语……姜思乐可以不在乎,但是她知道姜奕很是在乎。
他的哥哥有着当明君的志向,并且也想要当一个被人称颂的仁君啊。
姜思乐想到这里不由的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但这两件事情似乎从不兼容。
而她的哥哥,不适合当皇帝。
当初老皇帝死去的时候,大部分人都没有想过太子真的能继位登基。
即使姜奕是太子,即使他是最为合法合理的继承人,还是有大部分的人决定他并不适合当皇帝。
姜思乐也是这么觉得的。
姜奕是个好人,但是好人本身就不适合当皇帝。皇帝这个职业,说是万众瞩目也不为过。
就像是前世她看过的电视剧上的一些故事一样,似乎单纯的人坐在高位上基本不是黑化,那就没有什么好下场。
但姜思乐并不觉得姜奕能黑化。
她那个看不懂气氛和局势的傻哥哥,那个和亲之前唯一送她的亲人。
姜思乐相信姜奕的本性,但并不看好他的权谋之术。
李彦成给了他,如今也是这般的摸样。
姜思乐就知道,姜奕对与宫廷中朝政上的那些事情,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估计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对这些事情似乎天生都有些手忙脚乱,分不清楚轻重缓急和其中的弯弯绕绕来。
但就算如此,对姜思乐来说,这也算是整个大夏之中她最为在乎的人了。
见到病床上的人已经呼吸均畅,双眸闭上,正沉沉的睡去。
姜思乐的心情稍微好转了三分。
似乎,这一切都还没有到不可回旋的余地。
“崇安……”姜思乐在这里唯一可以驱使的,就是宫里的掌印太监崇安了。
他既是姜奕的亲信,又是自幼跟着姜奕的人,对他和姜思乐的兄妹之情,知之甚深。
崇安不会出卖姜思乐,反而会在姜奕还病着的时候,陪着姜思乐百般的遮掩。
“殿下……”崇安从柱子后面走出,他的面色阴沉。他是姜奕的亲信,姜奕如今病重,他的心情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去传消息,撤掉这个月的早朝,就直言陛下病重。还有……太后还需尽快下葬。这些事情如今兄长还病重,你要处理好……”
姜思乐也不跟崇安寒暄,直直的说着最为重要的事情。
“是,可大人们那边……”
说着,崇安望向姜思乐,想要知道她的态度,从而看如何去处理。
姜思乐知道崇安想要说些什么,无非是那些被战败打击到的臣子们还想要陛下的一个解释,一个交代。
有的是人想要在这件事情上为自己铲除异己,或者找到晋升的阶梯。
原先这群人还没有这般的躁动。
但是姜思乐发现了常人未发现的一些消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