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派个人去……”陆青摆了摆手,过了片刻,后方就有一个骑着马的汉子策马往城门口去了。
等到太阳渐渐的升起,最后的时间已经到了,那剩余的几个幸运儿逃难似得摸爬滚打的赶到了这个地点。
前几日李彦成刚来时,也曾经劝他归乡好好度过晚年,享享福。
若是汉王处理此事,结果估计更为不堪……
可如今说这话的人已经冷冰冰的躺在这床上了,而他这个老不死的还好好的活在世上。
这倒是像老天爷对他们的嘲讽一样。
如今出了驻守在狼喉的部队之外,其余的人马都已经回到了成州城。
“龚明?”
人们都脚步匆匆的迎了过去,想要诉说着自己的胜利,就像是吵闹的孩子难得乖巧的向着家长寻求表扬一样。
但他们见到的,出了那些重整旗鼓的同僚们,就是地上的那一具残破的尸体。
这已经是第五个人了,陆青的面色愈发冷淡,毕竟谁被当猴子耍之后都不会高兴。
仅仅片刻,就已经有人认出这位统帅着他们进攻,并且还身先士卒的将军。
他在营寨的门口抢了一匹马,伴随着晨光和沙漠翻卷的黄沙,龚明挥起马鞭,加速向着五公里外的集合地点驶去。
这倒不是他夸大,前几日的伤好的慢,更何况天气也愈发的冷了,一冷一热最易着凉。
在见到副将抿起嘴角,还有他放松那拽着衣领的手之后,龚明心中一松。
那些原本在夜战中满心欢喜的人,如今也沉默不语的看向远方的滚滚黄沙。
这是汉王的队伍和仪仗,但是如今骑在高头大马上的人却并非是汉王,而是一个文弱的青年。
……
“那他人呢?”
龚明背起李彦成尸首,李彦成生前穿着盔甲,整个身体的重量超乎了龚明的估计,但事到如今他也只能咬着牙硬撑着将李彦成半背半拖的背出营地。
城门打开了。
两边黑压压的人群汇集成一队,浩浩荡荡的行驶在官道上。
隐隐的不安感渐渐笼罩着所有人。
看到李彦成咽下最后一口气后,龚明面上的笑意才收敛起来,急匆匆的背上李彦成的尸体,装作面色哀戚的模样颤颤巍巍的用手中的刀剑做拐杖离开了营地。
到最后,他竟是死不瞑目。
军医简单的检查了一下尸体,对着众人如此说道后,就匆匆赶了回去,他还有更多的病人要救治。
“为什么……”
呵,看来哭他的五哥哭的不少。
陆青横眉冷目在着荒郊野外等了三个时辰,从炙阳高照的午时,一直等到了现在。
这样的伤势,便是有最好的大夫在附近,那也是药石无医,就不回来的。
一场大战已经在曙光还未降落草原时,就已经打响。
行进了差不多一炷香的时间,龚明就看到那一个沙堆后发那黑黢黢一堆的人员。
之后就是持久的沉默。
基本所有的队伍都已经回到了城内,城门的守卫兴高采烈的赢回来了一队又一队的人。
不……还有一队人。
就是陆青这几日穿着汉王赠的厚衣服,也难免着了风寒。
那没有带着帽子遮掩的人们,不到片刻就有黄沙撒到头上。
那个男人简直就没有长脑子……陆青想到这儿,不由得的望着天空翻了个白眼。
李彦成被人背回到了营帐里,又有人请了位军医来。
时间一秒一秒的过去,沙漠里的黄沙永无止境的被风吹拂着散落在各地,在沙丘上,在那种满农物的土地里,在那人默默守候着的城头上。
“他是奸细?”
看来,他来的正是时候。龚明想着,一边努力调整着姿态,面色悲戚的在那众人面前跌下马来。
似乎是他们的强烈期盼有了效果,渐渐的有马蹄声传来。
之后不等他们继续交谈,马儿飞快的在草原上奔驰着,驶向黄沙中的远方。
“是我!!我没有来得及杀了那个青夷狗贼,才让他……让他杀了将军……”
正当他们不知为何的时候,就看见其中一匹马上驮着一个倒着的人,走进一看,那人正是曾经带领着他们冲锋的李彦成。
有人问道。
所有人都看到了那托在马背上的,就是这次带领他们胜利的李彦成将军。
一滴汗水从陆青的额头划过,太阳高照着,无穷尽的散发着他的光辉。
“那就是他活该。”
李将军亲自带队的那几千人的队伍还未回回来。
回答的那人声音很冷,仿佛是一把出鞘的利剑,满是锋芒。
那些想要诉诸于口的话,全部哽咽在自己的喉咙之中。
那是一声怒吼,那也是一声质问。
这是一场胜利,一场大胜!
从各个队伍中报出来的杀敌数量就可可见一斑。
他们已经相信了自己的说辞,至少目前这一关他过了。
所有人一面紧紧地握住手中的武器,另一面又忍不住期待那来人是他们的袍泽。
隐姓埋名十三载,终究是今日大显身手的时候。
他就像是瘟疫一般,让那些欢声笑语停止,换成了沉重的叹息和敛目低头的哀伤神色。
汉王不过是想要磨磨他的戾气,也算是这段时间陆青对他明里暗里不敬的惩罚。
冲突的爆发点,一切情绪的导火索是一句话。
龚明不可置信的用最后的力气抬起头来,才发现杀死他的,不过是个连他都记不起名字的无名小卒。
那人用剑的技术极好,直直捅向龚明的心脏。
是大夏人的声音。
脚步声渐渐散去,人们越走越远。
有人偏着头反问道,这人显然是想到了先前龚明又是悲伤的跌马,又是流泪的场面。
其中一个身穿高大,面目冷峻,他面上还带着新伤的兵卒说道。
“俺杀的”
穆老将军叹了一口气,但最终也并未追究他的这番过失。
“都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