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八年夏天的炎热在广省异常突出,不仅是天气上,还有氛围上。
同是七月,东北的干热与广省的湿热迥然不同,大人还好,小孩尤其不适应。
白柳担心豆水土不服生病,出门前特意准备了药,来的当天她也不敢带着豆乱跑,安分留在招待所陪着豆。
不过豆睡了一觉马上好转,恢复速度极快。
到傍晚的时候,已经嚷嚷着叫饿。
“妈妈,你带我出去吃饭吧,我在火车站听到有人说烧鹅很好吃,我只吃过炖大鹅,烧鹅是什么味道?”豆满脸期盼看着白柳。
想吃~
白柳略感无语:“你不是在火车站晕晕乎乎,还说想吐,这都能听到?”
果然什么时候、什么事情都不能耽误豆贪吃。
“我耳朵好啊,”豆兴奋诉说激动,“妈妈你不知道,我一下火车就感到扑面而来的湿气,还混杂着车厢里人群身上的臭气,能不晕吗?”
“这边很热,空气有点窒息,我才会说头晕。”
白柳见状也没有继续争论,拉着豆的手直接进去。
“我们管不了那么多,我只知道生活更方便了,现在吃饭和买东西也不是必须要票,多赚钱才是正经事。”
比如从火车站出来,肉眼可见到处都是人。远道而来的人,大包小包提着东西要离开的人,贼眉鼠眼招揽行人的人……一派生机勃勃的景象。
其实只是不适应环境,毕竟初来乍到。
“有道理,我听说有港商要过来投资建设工厂,真不一样了啊,要变了,那可是资本主义的东西。”
看出豆跃跃欲试的小表情,白柳不得不打断:“你先住脑,我们先看看。”
当然,隔壁的声音太大。
可惜她们一直占着桌子不合适,母女俩差不多吃完就离开,在路边漫无目的的走。
此时天色已经快黑,白柳原本想去刚刚打听到的批发市场,但显然现在的时间不太合适。
“靓妹是外地人吧?自己看要吃什么,不要票,价格稍微贵一点……坐下等着我们端过去,你收好小票。”
“是啊,有钱真好。我家小妹是广市宾馆的服务员,说昨天来了几位港商,派头大。前呼后拥,听说他们身家上千万!”
“妈妈,我怀疑服务员姐姐重复介绍的那家店是她家的。”豆低声嘟囔。
“妈妈,我们之前在火车站看到的人,原来真是到广市进货去卖的人?”豆不由地反问,“还不要票,那岂不是太好卖了?”
不过对方来去匆匆,几口吃完后就马上离开,听说要去赚钱。
“不要票,”白柳恰好走到服务员介绍的小店前,随口道,“我们要不要赌一下,这家小店要不要饭票?”
刚刚服务员极力推荐他们去一家小店,是夫妻店,说味道最好。
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还是小心为妙,她说着就要带豆回招待所。
很多东西都要变了。
白柳没说话,转头看到墙上赫然贴着一张横幅,上面有四个大字——顾客至上。
她忽然发现广市的一切很有趣,似乎代表着一种新的潮流。
她忽然理解了高永昌和向桂兰的忧虑,在做生意的事情上南方不仅地理位置更优越,人的思想也更开放。
她同样惊奇于南方的效率,物美价廉又不要布票,已经完全跳出了计划经济的范畴。
所以母女俩并不会认为口味太淡,但两人一时间都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