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柳从乔家离开时拒绝了白的留饭,她笃定接下来乔家的吵闹会停止。
儿女与父母的争执大抵如此,无非是互相认为对方不理解自己。可是说到底,他们又是否清楚自己到底想做什么呢?
人总是避免不了冲动,脑子一热就会有想法,然后不得不硬着头皮干下去,不撞南墙不回头。
后面回头终归会浪费时间,她只是觉得大家都想明白才好,少后悔。
她从乔家出来,顺便路过废品站告诉乔大爷早点回家。
长辈总是拗不过孩子,乔家人不愿意乔建武去当兵,但吵不过他也没有动手打建武,只是无奈地避开。
这不,乔大爷和乔继祖每天都晚回家,让白和乔建武慢慢谈。
“……那孩子能想通吗,哎,我们当大人的也不是不想孩子成龙成凤,可我们怕啊。”乔大爷叹息一声,“当年你姐夫也想当兵,他妈和他奶奶天天哭啊,那时候当兵可是真死人,我们家单传,实在不敢。”
到下面一辈好不容易有了两个儿子,却碰上俩孩子都想当兵。
“自古以来当兵哪有不死人的,虽说总要有人牺牲,可都不想自己孩子没了。”乔大爷感慨万千。
白柳蹲在一边默不作声,她挑挑拣拣从旧书堆里翻有用的书,一晃眼,刚好看到一本英文名著。
呃,这东西怎么混进来的。
“乔大爷,干啥都有危险,”她将挑拣过的书放在一起,走到乔大爷桌子前,“富贵险中求。我们先不说生死之事,重要的是你们和建武都想明白,这条路能走吗,怎么走?”
乔大爷怔忪:“我们也知道当兵好,可不敢啊。”
她点点头:“硬要说的话,我以前觉得建武比建文更适合当兵。”
兄弟俩的名字还真是巧,一文一武,性格上也差异很大。
乔建文内敛,乔建武外放。
放在旧社会,乔建武是天生当兵的苗子,最重要的是身体壮实,一看就耐打。
但放到现在不同,报纸上天天说新时代作战方式,文弱书生未必不能当将军。
乔大爷久久不语,白柳收拾好东西打算离开。
“等等,”乔大爷忽然叫住她,以极快的速度从下面的抽屉里翻出两个小木雕,“给豆拿回去。”
豆就喜欢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亲友都知道。
废品站乱七八糟的东西多,乔大爷知道她喜欢,也会有意给她留着。
白柳笑着收好,打了声招呼才离开。
她和乔家的关系好,自然不需要太客套,再说她可是体面人,乔大爷时不时给孩子玩具,她也时不时给乔家买些东西,不说别的,瑕疵的布料都给乔家不少。
人的关系都是相互的,你来我往才有后续。
越是亲近的关系越不能算得清楚,但更不能没有反馈。
以前和人往来都是宋嘉应操心,这几年他不在,终归需要她来准备。
想起宋嘉应,白柳一阵恍惚。
向桂兰提出她用美人计忽悠专家,她其实没有顾忌,硬要说,反而是担心豆接受不了。
四年了,宋嘉应毫无音讯,宋家人也不再像以前那样每个季度寄东西,只是她和豆都没忘了宋嘉应。
她不认为自己能找到比宋嘉应更适合她的人,而豆也不可能忘了自己的爸爸。
如果到时她不得不和“专家”假戏真做,豆那边该怎么交代?
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