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它不是来自自己。
就像是把某个人的恐惧情绪，直接塞到他们的脑子里，逼着他们必须恐惧。
“仙爷，好像有东西要来了？”
纪道也同时产生类似的感觉，他直勾勾盯着脚下，本能认为恐惧感来自地下。
“……”
郑云一言不发奋力游动。
纪道在这种时候就是个拖油瓶，但他却不能松手，因为只要郑云松了手，以纪道的游泳水平，绝无可能逃出坍塌范围。
咔嚓。
四处响起断裂声。
通道的坍塌幅度越来越大，刚才的断口只是坑洞，此刻却早就贯穿通道，彻底一分为二，笔直朝淤泥深处不断坠落。
倾斜角度越来越大。
淤泥蔓延越来越近。
郑云等人借助通道内为数不多的沼泽水，强忍身体上的不适感，拼尽全力向上游动，但这样的挣扎却显得非常乏力。
因为最可怕的事情发生了。
通道的四面八方全都是淤泥，通道断裂带来的影响不仅是坠落，还有来自通道头顶的淤泥，不断沿着裂缝灌进这里。
原本只要沼泽水存在，他们不论如何都一定能逃生，但现在湖水开始流失了。
水体越来越浑浊。
代表淤泥正在灌入，仿佛数不清的漆黑泥瀑，无孔不入钻入此地的上千缝隙，在水中散化成一股股的弥漫昏暗水雾。
有多少淤泥灌进来，就会有多少水被挤压流走，直到这里被淤泥彻底填满。
“全数聚集，取出绳索。”
郑云见情况不对，当即下达命令，让位置条件最好的阴兵加速逃离，同时取出大量绳索扔下来，先用绳索相互勾连。
环视四周情况。
目前所有的阴兵，基本都在沼泽水的范围内，哪怕被淤泥吞噬双腿也露着头。
先分发绳索彼此固定。
队伍末尾的阴兵还站在安全处，可以把绳索钉在墙上，之后再慢慢营救。
一声令下。
队伍立刻开始行动。
郑云干脆停止了游动，全身心投入对阴兵的调令中，哪怕淤泥已经覆盖小腿，也一动不动，让所有阴兵相互扔出绳索。
哗哗哗。
几十条绳索被抛出，末端悬挂重物在水中缓慢沉淀，落入下方的阴兵手中。
“仙爷，情况不对。”
纪道趴在郑云身旁，他对郑云的决定毫无质疑，而是一直在观察四周景象。
“怎么了？”
郑云没有回头冷静询问。
“仙爷你有没有发现，这些淤泥很轻，它根本没有那种很厚重的感觉。”
纪道捧着一把淤泥道。
“所以呢？”
郑云抓住上方扔来的绳索，牢牢栓在自己和纪道身上，至于鬼将，它们早就已经游到最上方，正在固定绳索末端。
“而且它们油光发亮的，和我们之前见过的，那些油性淤泥很相似啊。”
纪道又研磨淤泥道。
“油性淤泥？”
郑云终于回头，仔细看了一眼纪道手中的淤泥，露出难以理解的表情。
油性淤泥广泛存在于南泽古城的下水道中，还有监仙司阁楼二层的女子白骨上，也有完全相同的油性淤泥存在。
“这都不是关键，主要是我隐隐约约透过淤泥，看到了一些很诡异的画面。”
纪道当着郑云的面，把手中的淤泥甩去，然后弯腰附身，居然把自己的脑袋塞进了淤泥，只留半个身体和屁股在外面。
他本来就是倒栽的。
做这个动作非常丝滑自然。
“……”
郑云看得无言。
这一幕和装死的鸵鸟别无二致，结合纪道宽厚圆润的身体，更让人啼笑皆非，就像是一具尸体被诡异地插入了淤泥。
但此刻没人能笑得出来。
纪道这个行为看似是在抽疯，但郑云知道，他一定有他的道理，不会贸然做出这种离谱到让自己哑口无言的动作。
“仙爷，伱快来看！”
“这里面有一个世界。”
纪道头在淤泥里塞着，声音却瓮声瓮气地传出，神神道道像是彻底疯掉了。
“希望你有足够理由。”
郑云轻叹一声，他此刻依然选择相信，因为如果有某种神鬼手段，能瞬间把纪道变得痴傻，那自己应该也跑不了。
于是没有丝毫犹豫。
郑云手中抓着绳索，做出了和纪道类似的动作，附身把上半身埋入淤泥。
当眼前只剩漆黑时。
绮离诡梦彻底幻化。
一副极其古怪的场景，出现在他的眼前，他们不知何时出现在了群山谷底，而遥远的视线尽头，则是连绵烽火冲天。
居然是古战场。
自己漂浮在山谷中的一个湖里，四周都是葱郁的山林，而纪道则倒挂在一旁，目瞪口呆看着远处，嘴里喃喃自语道：
“仙爷，我们刚才见到古战场是在山顶，而现在，我们居然下到了山底。”
“……”
郑云心中震撼。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可以理解前半部分，当自己眼前没有任何实物时，绮里诡梦就会凭空虚构出种种邪物，而不依托现实中的实物。
这是合理的。
但古战场却不合理。
因为古战场居然有非常严谨的位置关系，仔细回忆一下，刚才他们在窗户看到的古战场，就是在一座山的百米高度。
此刻他们深入百米。
居然刚好走到山脚之下。
难道之前他们在上面看到的窗户，是古人刻意留下的信息？告诉后来者，当时他们的位置是在古战场的群山中部。
想抵达山谷。
就要不断向下深入？
当时自己还曾想说，自己不可能去追逐大明军营，但此刻，那大明军营的烽火就在前方，在朦胧夜色下，几十万大军灯火冲天，压得头顶明月都黯然失色。
“仙爷，你说这里是南泽古城吗？”
纪道忽然提出一个问题，他们一直很想知道南泽古城当年发生了什么，也认为古战场诡梦和当年的事情存在联系。
但这个古战场有山。
南泽古城周围却没有。
“等等，先调来人手。”
郑云并未回答纪道的问题，而是抬手下令，迅速让十几个阴兵进入淤泥。
但在古战场诡梦中。
郑云的行为却极其诡异。
只见他抬手一挥，身旁便凭空出现十几个身穿古衣的神鬼古人，仿佛他撒兵成豆，使用惊天仙法从虚空拉扯出众人。
“仙爷，这恐怕是南泽古城的手段把？他们把几十万大明军营，固定在绮离诡梦里，一旦上阵立刻就能出军。”
纪道品出些味道来。
这个古战场诡梦，可能是南泽古人用某种手段，做出的一台‘样套戏’？
既然人和人的诡梦能相互传染，那古人用其他东西传染，做个固定模版的样套戏，用来上阵杀敌，又有何不可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