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送葬队伍中,一个长得跟皇帝几分相似的老头儿,吸引了余琛的注意力。
这老头儿穿一身常服,在皇亲国戚的那一堆人里,看起来都快八九十岁了,满脸褶皱,双眼浑浊,头发花白,拄着根铁龙拐,一言不发。
看上去和街头巷尾那些行将就木,半截身子都入了土的老头儿没什么区别。
但当余琛用天眼看过去的时候,却发现几乎无尽阴云一般的恐怖血气,好似覆盖了天穹一般!
他再看去,又见那佝偻枯瘦的身躯中,好似蕴藏着猛虎巨龙一般的可怕力量!
气血如海,气息浩荡!
——好一个炼体大能!
余琛心中一叹!
这会儿,就听一旁的文圣老头儿解释道。
“他叫周竖,上一任天策大将军,也是神武王周岳武道之路的老师。
神武王进驻漠北之前,就一直是他在边关镇守,一身圣武天经炼到极致,气血浩荡如海,斩杀北境妖族无数,被称为屠夫将军。
听说直到这些年,北境的那些妖怪一听他的名儿,都吓得闻风丧胆——那些年轻的妖怪可没见过他,但恐惧已经被刻进血脉本能里,代代相传了。
不过这老头儿回来以后,就一直在京城外的釜乐县颐养天年,不怎么来京城这边。
兴许是八皇子周助的死,让他想出来走走吧?”
似乎想到了故人,文圣老头儿的声音有些唏嘘。
余琛在一旁听着,微微点头。
与此同时,那老头儿似乎也注意到了目光,抬起头来,看向余琛。
那一刻,余琛只仿佛从那一双浑浊的老眼里,看到了无尽尸山茫茫血海!
好似有震天的冲锋声在他耳旁响起,好似亲眼目睹了千军万马所向披靡的恐怖景象。
两道目光,交汇片刻,彼此收回,一切如常。
乐师奏乐,礼官唱词,皇室宗亲点燃黄纸,几个敛官早已把坑挖好了,一具具尸首,井然有序,埋进土里。
入殓,盖土,立碑……走完整个流程,已是夜深。
浩浩荡荡的丧葬队伍,下了山去。
一桩事儿,就这么了结。
第二天太阳照常升起时,余琛用纸人分身去了趟相府,问了问宋相关于仁德王和铁棺的事儿。
——因为鲁钝对那神薹的破解进度缓慢,而八皇子周助又被杀人灭口,所以这事儿一直就没个结果。
余琛就寻思着宋相是不是晓得点儿什么。
结果他失望了。
宋相和文圣老头儿一样,虽然当初都挺看好仁德王继承太子之位的,但实际上对于这些七皇子的了解也并不深。
他们都不知晓这位究竟是为什么突然以病为由,远赴海外去了。
余琛又旁敲侧击,问了宋相一些关于铁棺,神薹的事儿,结果对方似乎同样毫不知情。
倒是那以驭字符杀了万永宫几百人的凶手符箓师,宋相倒是熟悉。
说那是几十年前的先帝时期的一个灵佣,因为道行高深,手段诡秘,所以一时风头无俩。
但诡异的是,在凶名赫赫的时候,销声匿迹,直到如今。
可再见他时,却已经是一具无头尸首了。
于是这一下山,余琛并没探出什么消息,便回不归陵上去了。
日复一日,吐纳修行。
转眼就是一个月过去,时光如水。
终于在一个月后的某个早晨。
平静,被打破了。
今儿天一大早,余琛难得下趟山,带着石头和虞幼鱼去街上吃了个早茶,又拐进一个剧院听了场戏,最后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在正午饭点儿时候回到了山上。
石头去了灶房烧火做饭,余琛和虞幼鱼在门口晒太阳。
正巧青浣下学回来,和秀萝打打闹闹,加上七月初的蝉鸣吱吱不休,倒是为本来荒凉的不归陵带来了别样的生气。
“如果可以的话,日子就这样过也不错。”虞幼鱼撩了撩耳边发丝,望着院子里打闹的秀萝,听着灶房里锅碗瓢盆晃荡的声音,突然感慨到。
余琛一愣,旋即叹道:“谁说不是呢?可惜和你同宗的那个怪物还活着,这看似平静的京城也藏着秘密,稍不注意……这些阴暗的东西就会张开大嘴,把你我都全吞了。”
虞幼鱼看了他一眼,心思敏捷的她自然轻易猜到了。
“还在想那神薹和仁德王的事?”她问道。
余琛点头,看向底下当他的京城,“不知为何,我总有一种感觉,这件事……恐怕比那个和你同宗的怪物还要来得严重。”
虞幼鱼一挑眉,“可哪怕这样,你也急不来啊,要么等鲁钝老头儿破解那神薹,要么就等那仁德王回来,亲自找他问个清楚。”
正当这时,院子里的青浣听到了俩人交谈,突然凑过来,挠了挠头,“仁德王殿下?老爷,青浣今天好像听到书院的人在说——那位远赴仁德王殿下已经被陛下派去的人找到了,正准备回来呢!”
余琛一愣。
仁德王,要回来了?
但还没等他说什么。
突然之间,京城北方。
浓浓的火光里,漆黑的硝烟升腾而起。
与此同时,京城的天钟,毫无征兆地响了起来!
咚!
咚!
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