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为先和文圣等人也说,本以为这死亡便是一辈子的终点,却未曾想乃是新的开始。
姬丘一口一个妈耶,说想不到他这辈子还能跟堂堂文圣,监地司命,金陵州牧同桌而饮。
至于那摆渡的黄泉则是大口大口吃菜,把腮帮子塞得跟只仓鼠一样。
……
各人反应不一,但都吃得痛快。
直到那夜深了,方才一一离席,回了各自的地儿。
而余琛呢,和石头一起把锅碗瓢盆儿都收拾了,然后突然看向石头:“石头,我要走了,你跟我一起不?”
石头先是一愣,然后立刻点头!
“去!俺跟老爷走!”
余琛打趣他:“你都不问我去哪儿?”
“老爷去哪儿,咱就去哪儿!”石头咧嘴一笑。
“好!”
余琛站起身,将大包小包都收进了芥子须弥袋里,带着石头,走进夜色。
是应该走了。
这半个多月来,江州在阴间的情况稳定下来,又有杨羸和吴庸坐镇,不必担忧了。
同时,在江州坠入阴间归属于阴司治下后,这偌大一州也没有遗愿给余琛完成,也没有奖励了。
若是余琛还想长本事儿,那就还得去阳间,去别的地儿,完成更多心不甘,意难平,未遂愿,去开辟更多崩碎的轮回大道。
而他的目的地嘛,初步便定为——京城。
原因有二。
其一,自然是想去那天子脚下,人杰辈出,号称大夏盛世之城看一看。
其二,还是文圣老头儿的遗愿。
这金陵地界儿大大小小的遗愿,余琛都已经帮他们完成了,也从开海突破到了灵相圆满,正在突破神薹的路上。
但说来也挺有意思,唯独他踏入金陵接触的第一个鬼魂,这文圣老头儿的遗愿,还明晃晃挂在度人经上。
——清君之侧。
将那走火入魔、为非作歹的罪魁祸首,第四境的炼炁士,大夏三圣之一,占天司的话事人,大夏国师给杀了。
偏偏那国师不在别处,就在那大夏京城!
于是,余琛带着石头,通过阴阳相通的轮回大道,半个月来第一次返回了阳间。
大夏地界儿,江州原本的地理位置。
除了那滚滚奔流的九脉之一的苍江依旧,整个江州已经完全没了,只剩下一个庞大的深坑,好似茫茫大地被硬生生剜去了一块那般。
而在这一望无际的庞大深坑里,影影绰绰。
一道道身穿朝廷衣裳的身影划破天穹,在这深坑各处探查。
想来应当是朝廷和周围州府的人。
见此一幕,余琛并不感到意外。
毕竟堂堂一个州直接没了,你说朝廷一点儿反应都没有那绝对是不可能的。
而那国师在炼丹计划计划失败以后,也绝不可能再掩盖得了消息。或者说他计划都失败了,也没必要费心费力地掩人耳目了。
所以这半个月里,估计江州消失的消息已经在大夏传遍了,朝廷也必然要派人前来调查。
只可惜啊,他们注定是徒劳了。
——啥也不可能查得到的。
这般胡思乱想着,余琛乘上九幽鬼辇,飞上高天,顺着苍江主流,朝京城的方飞去了。
日升月落,三天日子,转瞬而过。
九幽鬼辇搭着余琛,来到了同样比邻苍江的青州的地界儿。
这会儿,他感觉有些疲了,便下了鬼车,带着石头进了城里,准备歇一天日子,再继续赶路。
古河县。
这是余琛随意选择的落脚的县城,它青州北部的一个小县,人口不多,占地甚至还不如渭水,说白了就是个弹丸之地儿。
不过余琛进城的时候是正午,所以这县城里来来往往百姓还是挺多,颇为热闹。
大街小巷上,两侧是门庭若市的商铺,街巷上到处是吆喝的小贩儿和往来的行人。
这日子正值阳春三月,万物复苏,加上城里热闹非凡,尽显勃勃生机。
余琛走进一家热闹的客栈,要了十多斤酱牛肉和一些米饭还有一壶茶,往那儿一坐。
石头开始大口吃肉,余琛则一边喝着茶,一边听周遭的食客们吹牛。
嘈杂的交谈声里,除去那些完全没啥用的家长里短,余琛主要听到的还是两件事儿。
第一,自然就是江州消失的事儿。
这江州和青州比邻,就隔了一座山,所以江州消失的消息自然第一时间就传到了这青州地界儿。
据说是半个月前,一个准备前往金陵的商队翻山越岭以后发现,路没了。
一片好似深渊一本的漆黑大地,占据了他们的所有视野。
当时那商队还以为他们是走错路了,拿出地图反复辨认,却发现眼前就应该是江州才对!
但偏偏,眼前除了一望无际的黑土以外,啥都没有。
那商队的头儿也是个谨慎人,立刻原路返回,同时顺便向青州官府报了这事儿。
青州官府也派了人,往江州一去。
这不查不要紧,一查直接让青州州牧差点儿吓尿了裤子!
——没了。
整个江州,都没了。
青州官府赶紧万里加急,上报朝廷!
后来吧,这事儿就这么传开了,成了县城里茶余饭后最火热的谈资。
整整半个月,都没一点儿消停的迹象。
不管是猎奇也好,恐惧也罢,还是纯粹凑热闹,反正青州百姓对这事儿都挺上心的就是了。
余琛就在一边安安静静地听,各种传闻都听了。
有说江州遭遇天灾,一夜消失的;有说江州被那上古传说中的妖魔饕餮一口吞了的;甚至有阴谋论说江州压根儿就不存在的……
各样式儿的说法都有,余琛忍俊不禁,但也没去掺和。
至于这第二件事儿嘛,就跟江州没啥关系了。
说的是古河县的事儿。
说这几天晚上吧,古河县城的百姓们,总能看见一队车马带着几车货物路过,哒哒的马蹄声和喧哗声,响彻在深夜的古河县城。
本来这不是什么大事儿,古河县本就是青州边城,不少来往的商队都得从这儿过。
但偏偏啊,连着好几次,都是在夜深的同一时间,同一车队,穿街过巷。
也不出城,就那样绕着古河转圈儿,清脆的马蹄声加上那喧嚷声,让古河百姓们连着几天没睡好了。
当时,就有那在城里黑白两道都说得上话的“大人物”坐不住了。
特意在前天夜里,叫上十多个青状汉子,要跟这一队车马掰扯掰扯。
那晚,十多个人打着火把,就守在城南门口最大的一条街上。
没一会儿,哒哒的马蹄声在长街尽头响起来,伴随着车队里交谈喧哗声,又响了起来。
十几个汉子一拍大腿!
心说总算逮着你们这群兔崽子了!
当即举着火把就往前走,要看看是哪队车马这般嚣张!
可这不看不要紧,一看直接让十多个青壮汉子年轻了几十岁!
——吓成了孙子!
只看那幽幽火光照耀下,一队拉着三车货物的车队不急不缓地往前走。
可那高头大马啊,一一被斩断了马腿,剖开了马腹,肠子都耷拉着,鲜血滴答流。
而那马上的人儿啊,浑身布满了伤痕,插满了利箭,更有甚者,明明已经缺了胳膊断了腿儿,掉了脑袋开了膛,浑身上下腐烂生蛆了,还坐在马儿上谈笑风生,浑然不知!
——哪儿是活人?!
十几个汉子当即哇哇大叫,四散而逃!
也有那胆子大的,跑过一个拐角,回头一看。
却见那长街上啊,空空荡荡,哪儿有什么车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