丧尸浑身透白,青筋隐隐上皮肤,活脱脱一具活死人,瘆人寒栗。
人类幸存者苟活地下,不曾见过阳光,宛若蝼蚁,残喘苟活。
那一年,‘零’计划发生突破,幸存者开始逃离地球,而作为总工程师的纪元,紧紧压迫之下,将唯一孙女偷偷送上飞船。
他作为领袖,不得率先离开,却不忍家族唯一希望破灭在此。
出于私心,他违背本初,忍痛将纪染送上‘零’星球。
不曾想,竟然有这样一个恶人试图统领所有幸存者,第一批被运送上去的人类,被白翟深威胁迫害。
白翟深,杀了他的孙女!
那样鲜活的一条性命,纪染,才十六岁!
纪元一把年纪痛哭流涕,势必要报仇!
无人能阻止一位老人痛失孙女之切!
他哆嗦着手,将枪对准那个恶人,千钧一发之刻,是一个高大身影拦在他身前。
“您保重身体。”
傅辞眉目内敛,气质收敛一身,转身,抬手将白翟深的枪压下去。
“如果你要打破平衡,我不介意动次手。”
纪元听见这个男人朝着白翟深说了这句话。
白翟深笑了笑,带着杀意的眸光扫过众人,气氛紧逼之下,最终转身离去。
风声鹤唳,纪元沧桑满目,抬头间,额纹尽现,望着茫茫黑夜,泪流满面。
‘零’星球的平衡,与第二年打破。
白翟深死在了傅辞手里。
这一年,双方人马暗中观察,早已拔弩相对,蓄谋已久。
傅辞为人成熟,心计颇深,散漫中带着点深沉打量,他无意中发现白翟深弱点。
白翟深——有哮喘病。
冥冥之中自有定数。
他和纪染,在不同时空,默契浑然,利用白翟深的哮喘病,将其杀死。
仿佛两人注定相连。
她不知他,他亦不知她。
这一生,又如此挂念。
时光拉回——
苍天大树之下,那些矮小人儿密密麻麻,在小道,在麦田间,在草下,阳光肆意,人声鼎沸。
男人踏着树影,霍然打开门。
他一头碎发奚落,遮盖着好看眉眼,一双丹凤眼下,眸光极其轻淡。
眼皮微微一敛,他看清屋内情况,神情微动。
随即,室内的塌上半憩着的人缓缓睁眼,疲倦眸光看向他。
“傅哥,你又守了一夜啊。”
触及到塌上那张漂亮安静的面庞,方牧野不由放低声音,有一丝心疼道,“早就说了安个木床在这里,方便又省事。”
闻言,傅辞微微摇头。
方牧野习惯了他的这个反应,无奈耸肩,倚在门框上。
“你去吃饭吧,我守着。”
“不用。”
“你这样不行的。”方牧野忍不住心中情绪,略微有一丝烦躁,指责的话脱口而出,“知道你担心,可是也要注意自己的身体,前两天不是胃痛得厉害吗,吃药没有?”
哪怕他再怎么说,傅辞静静垂眸,盯着塌上的人儿,眸中盛着眷念。
方牧野重重叹气。
他这样的状态,真的太让人心疼了。
几乎是彻夜彻夜的失眠,哪里也不去,像个呆呆的机器人,活动范围只在这个木屋里。
男人发丝略微凌乱,憔悴面庞上眼眸深邃,眉眼倦怠,细细长睫下压,落下一处阴影。
唇上的胡茬倍显成熟,浑身清冷气息尽现,往日散漫敛去,内敛又疏漠。
他不似往日那般,眉眼带着漫不经心的笑。
或许说,方牧野已经很久没见他笑过了。
从什么时候起呢?
大约就是,纪染成为植物人的那一天吧。
时隔两年,再次想起那一幕,方牧野心中一痛,紧抿的唇不自觉抿了抿。
他无法想象,傲然的傅辞,抱着纪染,哭得撕心裂肺,哑声悲悯。
“傅哥,我想说.”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傅辞皱了皱眉,不由开口问,“说什么?”
“我——”方牧野嗓子发紧,目光定定落在塌上,眸色忽的激动起来。
他缓缓站直身体,手掌止不住地抖了起来。
傅辞呼吸一窒,一瞬间,浑身僵硬起来,竟不敢回头去看。
“傅哥,纪,纪染——”方牧野募的笑出声,嗓音止不住地拔高两分,“她醒了!”
这三个字宛若惊雷砸在傅辞心口,他愣愣回头,对上那双清亮眸子,喉间压抑,无数情绪一涌而上。
她醒了。
两年,终于醒了。
门口的方牧野难掩激动,“我去告诉其他人!”
人走后,木屋陷入一片安静之中。
四目对视下,有什么东西自眼角滑下,滚烫炽热,生生要将他灼烧。
傅辞不敢眨眼,他害怕这是假象。
如果时间能定格,那就现在吧。
他认了。
“傅辞。”
太久太久没有说话,她喉间艰涩难忍,干燥极了。
半晌,她微微吸气,静静凝视他,声音细微又轻软,“你哭了吗?”
纪染有一瞬怀疑自己看错了。
可是她盯着他看了好久,脑中逐渐清醒,看着他眼泪一滴接一滴,她眨眨眼。
傅辞依旧一瞬不瞬地看着她,好像她即将消失一般。
贪念且固执。
纪染想笑,可是没有笑出来。
她缓慢移动手臂,挪动,再挪动,一寸接一寸,终于碰到他冰凉的手背。
“对不起啊。”
“我失信了。”
傅辞自牙缝挤出两个字,“骗子。”
为什么要这样?
她和厉寒声的计划,竟然是想让自己独自一人面对白翟深?
她瞒住了所有人,却无法瞒过他。
从一开始,她就做好了同归于尽的打算。
傅辞痛恨这样自私的纪染,可是当他抱着支离破碎的她,那种无力和绝望,宛若置身深渊。
无边黑暗,不见光明。
他胸腔起伏着,一瞬间又悲又喜。
纪染有些无措,她抓住他的手,微微用力。
“别哭。”
她还有很多话要说,可是嗓子难受得很,再想说话时,猛然咳嗽起来。
傅辞极快地给她递过来一杯水。
她身上力气恢复许多,缓着气把水喝完,手掌撑在塌上,上半边身体坐起来。
傅辞坐在塌上,微弓着背,纪染发现他瘦了许多。
不仅如此,原本消瘦的脸颊似乎有点脱相,嘴唇发白,气色极差。
他更像一个病人。
她心中酸涩,神色微微动容。
很轻易就能猜出来他为何是这样一个状态。
傅辞是一个痴情之人,她知道的。
纪染忍不住问,“你不想和我说话吗?”
她想听听他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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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