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紫垂下眼睫,朝两人福了一礼。
两人都没说话,只目光沉冷地看着她。
魏紫暗道,这两人都是老奸巨猾的“老毕登”,在朝堂里游刃有余执掌权势多年,哪怕现在只是不开口站在那里,也能把她吓出一身冷汗。
她低着头,快步继续往前走。
魏翎正在书房翻看李景林的供词。
魏紫把食盒送给他,又说了片刻话,才告辞离去。
小吏引着她从另一头廊庑走,路过一间屋子,却见门前立着两名看守,里面隐隐传出男子的哭声。
魏紫驻足:“这里面是……”
“就是那位被收押的前工部侍郎李景林,”小吏解释,“受了刑,正哭呢。”
魏紫试探:“我……我能否进去看看他?”
她说完,上前两步,从怀袖里取出三张银票,悄悄塞到小吏手里。
小吏愣了愣,轻咳一声,见四周无人窥视,于是分了两张银票给看门的侍卫,低语询问了几句,才转身笑道:“可以倒是可以,只是这案犯罪大恶极,只怕伤着魏大姑娘,还请您在一炷香的时间内出来。”
魏紫欣然应允。
她踏进屋子,瞧见李景林蓬头垢面浑身是伤,戴着脚铐蜷缩在墙角呻吟,哪还有昔日耀武扬威的风头。
她唤道:“李大人?”
李景林勉强睁开眼,哑着嗓子:“你来作甚?”
魏紫缓步靠近,在一张干净的圈椅上坐了,打量李景林几眼,轻声道:“李大人以为,你帮着别人陷害皇太子,你就能善终?”
李景林盯着她。
他知晓眼前的少女是镇国公府的嫡长女,明明是从乡野之地来的,可是听她的口气,她竟然知道鲮鱼江案的幕后真相,可是就算是镇国公魏翎,也不知道是天子和丞相授意他栽赃太子殿下贪污受贿的。
他想不明白也懒得细想,于是发出一阵“喀喀”怪笑。
他伸手拨开面前凌乱的长发:“事到如今,我早已没想过善终。我死不要紧,我只想保全我儿子和爹娘的性命,只想保全我李家全族。”
魏紫沉默。
看来李景林指证太子,是天子和慕容丞相拿家人性命威胁的缘故。
所以,就算是她的爹爹,也无法劝动李景林改变口供。
她看了眼男人身上皲裂瘆人的伤口:“李公子想来和太子殿下同龄。”
“他这个年纪,本该有个锦绣的前程,是我这当爹的耽误他了!”李景林闭眼摇头,“只求他们能念在我舍命效忠的份上,放过我的儿子。”
“你至死,仍旧爱着、念着你的孩子,愿意用你的命成全你孩子的命。可怜太子殿下与李公子同龄,如今软禁东宫,却无人怜惜疼爱。”
李景林冷笑:“要怪,就怪他没个好父亲!”
魏紫顿了顿,诚恳道:“听说李大人当年寒窗苦读,十分艰辛才考上进士。想必年轻的时候,也曾为《横渠四句》所感动。你是证明太子清白最有力的人证,可我却没有办法保全你的性命。魏紫在此恳求李大人,念在太子年少为国为民的份上,为他留下一纸手书,写明所有的事情。魏紫以性命担保,绝不会在短时间内让手书流传出去,威胁到令公子和令尊令堂的性命。将来若有可能……魏紫想为皇太子沉冤昭雪。”
屋舍陷入寂静。
魏紫紧紧盯着沉默不语的李景林,桃眼里掠过一重重暗芒,不知过了多久,选择利诱:“若皇太子侥幸没死,将来继承大统,想来凭他的仁厚,在看见这封手书之后,会选择原谅李大人。届时,令公子亦可参与科举,谋取官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