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昭从小到大都太过一帆平顺,看起来高傲脑子灵活,实际上心思极为单纯。很难有这样布局良久且周密隐蔽的谋划,也很难有这样一出手就毒杀诸多孕妇的魄力。
但她爹孟相才有这样的狠辣,不排除是他的安排。至于谢知礼,有可能毫不知情,也有可能是借刀杀人。因为谢知礼也有这样群攻的动机。高位妃嫔里几乎人人有孕,她有这么做的动机。
谢家。想到这两个字,他就爱恨交加地咬牙切齿。
以前谢可薇作为皇后谋害其他后妃有孕也就罢了,现在谢知礼一出手就是想下毒害死所有的皇嗣,就实在忍无可忍了。
而且听姜闲报上来说,恬妃跟她要了调理身体提早癸水的方子,特意过来请示。
李北辰斟酌了一番后,冷笑了一声,让姜闲先顺着恬妃的意思来。
这么急不可耐地想要侍寝,怕是没想到会弄巧成拙,上赶着命赴黄泉吧?
*
夜里初一贤妃,初二孟妃,初三嘉宁妃。
李北辰反复考量了很久,这天准备跟江月白摊牌。
两人一起用了晚膳,一起散了步,李北辰亲自陪着江月白沐浴洗头。
他还是说不出口。
江月白怔怔地注视着李北辰,微笑:“皇上是不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讲?”
李北辰目光游移而沉重:“是。”
他挥手屏退了所有人,替江月白擦干了头发,并排倚靠在床上。他握着江月白的手,江月白窝在他的怀里。
两个人沉默了许久,犹豫着,迟疑着,都不敢主动去揭开最后的那层纱。
直到最后,李北辰摩挲着江月白的手背,打破了寂静的沉默:
“皎皎,我可能真像道衍说的那样活不了多久。关于寒毒,朕已经查了个水落石出。”
江月白心中大惊,紧紧抓住了李北辰的手,“究竟怎么回事?”
李北辰摇摇头,“一句话两句话说不清楚,这种毒无药可治。下毒之人是晋阳公主,她的母亲是百黎族的女祭司,善于制毒。为了报复皇室,所以多次下毒。我怀疑就连当初太子中毒都另有真相。”
李北辰隐瞒下来了关键信息:这种毒其实是蛊虫,只有她跟甄婕妤的孩子是在中毒前怀孕,是仅有的两个健康的孕妇。
他担心江月白知道此事后,会对甄婕妤下毒手,以保证自己的孩子能继承皇位。
到时候如果甄婕妤被害得流产,而江月白身怀多胞胎又难产。一不小心两边都轮了空,江山没有继承人。很可能会造成天下大乱。
这是他一直留着浏阳王嫡子的原因。
就算他这一脉没有继承人,还可以把皇位交到堂兄手里。至少江山还是姓李,不会给北方的少数民族以可乘之机,也不会出现四处造反群雄逐鹿的情况。
“皇上广招天下神医。一定会有解决的办法。而且如果我们生活的世界真的是一本书。那么作者很可能缺少医学常识,想当然地治好一些疾病,很可能用非常规的办法治好这种疑难杂症。”
李北辰想起道衍说的那个八字特殊人的血,难道是真的?
他激动地问江月白:“比如说?”
江月白想了想可能的狗血情况:“比如说,特殊的血液。古人认为,喝血可以治好很多怪病,吃婴儿的胎盘也是如此。”
不然怎么会有人吃血馒头、紫河车治病这类的。
李北辰叹了口气,“或许吧。”
心道,按照狗血文的套路,作者会让女主的血治好男主的病,这样显得女主对男主的独一无二性。
江月白想了想,自己服下了紫雪丹,说不定对这种寒毒也有作用,咬牙说道,“皇上可以试试喝我的血,说不定有用。”
反正即使不提,如果皇帝已经知道她是穿书而来,如果皇上想试试,她也阻止不了。
还不如主动一点,抢占道德的制高点。何况,他们两个从某种意义上讲是绑在一条线上的蚂蚱。
如果李北辰在她生下孩子前去世,对她没有任何好处。
至少要活到她平安生产,并将她的孩子立为太子之后。
这就需要两人紧密合作。如果对方担心自己这边诚意不足,那就主动先迈出一步。
江月白从枕头下面摸出一把锋利的匕首,“就用茶碗装吧。”
李北辰望着那明晃晃的匕首有点发怔。自己向来对她毫无防备,若要杀他,还真多的是机会。
江月白也瞬间明白了李北辰心底的恐惧担忧,立马解释道:“我这个是腿脚不方便,担心半夜有刺客,以防万一。”
李北辰“嗯”了一声,摇摇头,“别做傻事。你怀着我们的孩子。又一直在呕吐,哪能经得起放血。万一感染了,更是危险。你这一人肚子里怀着五个,不要开玩笑。”
如果出事,那可是一尸六命。他自己死了,不过是一尸一命而已。
无非就是自己是天子,位置更重要一点。
江月白无奈地将匕首入鞘,忧心忡忡地问道,“那可怎么办。总要做点什么。”
李北辰试探性地问道:“你可有系统?”
江月白坦白了:“有。”
李北辰紧张地问道:“这几天你有没有问系统,有没有治疗寒毒的办法。”
江月白颇为无奈地说道:“问了。但系统也没有针对寒毒的药。不过臣妾这里还有很多解毒丹,皇上要不要试试?”
李北辰心想死马当做活马医吧:“好。”
江月白扶着床,准备起身找给李北辰,却被李北辰按下。
“你躺着别动。我去拿。”
“就在梳妆台下面第二格的抽屉的蓝色并蒂莲花瓶子里。”
待李北辰找好药转过身时,只见鲜红的血从江月白的手腕上滴到茶杯里。
所以江月白是故意支开他,知道他会拒绝会阻止,所以偷偷给他放血。
李北辰眼中湿润,快步跑了过去,“够了够了!不要再放了。我不要你放血救我!你快停下来!”
江月白却无动于衷,“把第一格抽屉里白色瓶子拿给我。那个是治伤膏。”
她面前杯子里已经积了大半杯鲜血,鲜红鲜红的,闪着明亮的光泽,有点像红葡萄酒。
一股冲鼻的血腥味冲入鼻中,令李北辰心痛得眉头紧缩,同时恶心得想吐。
原谅男女主的彼此防备,带着博弈的思想。他们两人心中都有比自己性命更重要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