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回宫不久,就有人来报,淑芳宫的姝婉仪病重,身热如焚,体若燔炭。
和妃命墨兰把世子带回景仁宫用午膳熟悉环境,自己则去淑芳宫看望姝婉仪。
太医诊治了一番,说是头部受伤阴邪侵入内热过盛引起的,开了剂人参白虎汤命宫女伺候服下。
半个时辰后大汗淋漓,热气消退,和妃方才离开。
顺路去了桃蕊宫,陪着江月白一起用了午膳。
和妃简单地说了下姝婉仪的病情,两人默契地没有多谈,心知肚明姝婉仪活不过今晚。
想到嫁去草原比她小八岁的亲妹妹李秋实,和妃面露忧色。
昨日母亲进宫参加了妹妹的封妃典礼,晚上留下来在景仁宫跟长女和妃单独说了会话,泣不成声,哭得心都碎了。
半夜皇帝派人到府里宣布圣旨,安排宫女给李秋实梳妆打扮换上嫁衣,准备第二天的册封大典。事情决定得实在突然,所有人都没有任何思想准备。
和妃母亲担惊受怕,泪流不止,毕竟要去的是敌国,是遥远荒凉的地方,是语言文化不同的异族。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女儿,什么都做不了。
因为这是圣旨。
和妃找了些理由安慰了一番母亲,“娘您别太担心。妹妹被封为太平公主,身后的娘家是大明,背靠的是皇上。鞑靼的老可汗和嫡长子都在京城。鞑靼那边必不敢造次。何况还有乐平公主做伴,一起有个照应。”
她心里其实没底。禁不住向金兰姐妹江月白倾诉出自己的担心。
“我妹妹她自小娇生惯养,从未出过远门。如今却突然离家这么远。那鞑靼王子在京城势单力薄,不敢造次,离开了京城,你说会不会翻脸,两国再次打仗?”
说到这里,和妃禁不住说出心底最大的疑惑,“自古和亲是大事,至少要用几个月来准备。和亲人选也要议了又议。这次为何如此突然?一点准备都没有。”
看似突然,江月白却知道,按照皇上的性格,如此重要的决定,绝不会是临时起意。
一定是事先进行了深思熟虑周密的考量。甚至可能在设计抓住野四扎之前就已经做好谋划,否则几条线同时并行,不会环环相扣,进行得如此顺利。
江月白安慰道:“因为这事儿不是鞑靼自愿,慢则生变。太祖留下的祖训是不和亲。皇上就是要把事情做成铁板钉钉,让鞑靼臣服,让百姓能休养生息。不给野四扎反悔和朝臣反对的机会。
但现在木已成舟,野四扎臣服于大明,受朝廷任命管辖,与皇室通婚已昭告天下。以后若是主动挑衅生事就是叛乱,对公主不好,就是背信弃义。皇上就可以用乱臣贼子的名义派兵讨伐他,性质就完全不同。
何况野四扎需要依靠大明的支持稳住他的汗位。还有蒙奇巴克的威胁。姐姐可以放心,野四扎不敢对公主们不好。”
江月白一番话让和妃心中的石头落了地,踏实了许多。她暗中打算,等母亲再进宫,就把这番话讲给母亲听。
和妃又跟江月白说了世子巴特尔寄养在自己的事情。
江月白心中暗叹皇上心思的缜密,“恭喜姐姐,巴特尔放在姐姐这里养,可见姐姐在皇上心中极为重要。”
“为何?”和妃疑惑不解。
“这还用说嘛?姐姐仔细想想看。你的妹妹嫁给巴特尔,你来抚养巴特尔的嫡长子。”江月白抿嘴笑着,打趣道,“再继续说下去,我都该吃醋了。”
和妃托腮稍微琢磨了下,就明白了皇上对自己的信任和倚重,笑着看向江月白,“还是妹妹蕙质兰心。”
“所以姐姐不用担心太平公主,她跟姐姐一样聪明又坚强,会很快适应的。姐姐只管悉心照顾好巴特尔就好。姐姐可是有皇上撑腰的人。”
江月白故意停顿了下,眨巴着眼睛,“以后皇上还会因为巴特尔常去姐姐那儿。你说我能不吃醋嘛。”
和妃抿嘴一笑,轻轻捏了捏江月白的胳膊,红了脸。
江月白,“这巴特尔才三岁就这样遇事冷静机敏,懂得见机行事。今日跟他父王道别虽然不舍,竟然没有大吵大闹。这个世子不简单。姐姐回头问问皇上的意思。该怎么个教法。”
和妃笑容消失,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确实不简单。”
她给江月白详细地讲了城楼上皇上与巴特尔互动的细节。
惹得二人齐齐感叹巴特尔这小孩天生的王者气质和异于常人的能力。
和妃忧虑地托腮问道,“妹妹,听说那野四扎杀人不眨眼,残暴成性。都说龙生龙凤生凤。这巴特尔是野四扎的儿子,会不会跟他爹一样。”
她本就是个自卑敏感的性子,如今变得比以前要通透洒脱许多,但看问题比之从前也更加悲观实际。
江月白一边剥着松子,一边笑着安慰和妃,“野四扎残暴成性,对汉族人下手狠辣是为了表现自己与民同仇敌忾,赢得他父王和民众的支持。这巴特尔确实像他父亲一样鸡贼,懂得适者生存的道理。”
和妃叹了口气,“那你说他三岁就这么精,到时候会不会养了个白眼狼。”
“换别人会,”江月白将剥好的一堆松子抓了一把塞到和妃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