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氏父子分别镇守蓟州镇和辽东镇,蓟州镇附近问题不大。
宣府镇为李北望就藩之地,为扼守鞑靼从居庸关长驱直入京城的要塞。李北弘原计划则是去大同镇周边之地,镇守雁门关。
思量一番,李北辰决定立刻召晋王、兵部尚书孙尚礼、禁军侍卫统领朱晟晔前往勤政殿觐见;自己则乘轿辇先去坤宁宫见谢夫人。
他已经做好了御驾亲征,抵御外敌的准备。
待李北辰到达坤宁宫,谢夫人在御医的救治之下,已经苏醒过来。
对于李北辰亲自来看望,谢夫人大为意外,受宠若惊。
毕竟叛乱之后的烂摊子,事务极多,就说太后和皇后的国丧礼仪就是十分繁琐。
李北辰眉头紧蹙,神色凝重,十分郑重地说道:“谢夫人,实不相瞒,朕有求于你。”
谢夫人惊讶,随即会意,“鞑靼趁机来犯?”
李北辰松了口气,微微颔首,“正是如此。所以需要夫人出马。”
谢夫人却捂着胸口,老辣地拒绝:“皇上,臣妇倒是想要出力,为亦柔报仇。只是连日的煎熬,臣妇身子亏空,恐难担当重任。”
李北辰点点头,“谢夫人近日照顾皇后实在辛苦。方才晕倒,必是因为累日劳累忧心所致,可先休息一日,明天再开拔。谋反叛乱方定,朝中固然人才济济,然人心隔肚皮,朕竟无敢信之人。朕独信夫人之能之贤,能担此生死攸关之重任。如果夫人身体确实不适,亦无妨。朕为天子,守国守边是祖训,义不容辞,御驾亲征,国恨家仇一起算。”
谢夫人沉默片刻后问道,“何不派晋王领兵出征?谋反之人藏在暗处,皇上此时离京,御驾亲征,京中空虚,多有风险。”
“无妨,”李北辰淡淡道,“鞑子毁我河山,杀我子民,刺杀国君,害死皇后,此仇必须要报。晋王他会与朕同去,但他无征战经验,难以独当一面。”
“臣妇未曾想到皇上竟有这番决心和魄力,”谢夫人微微一笑,“皇上作为天子,尚思以身卫国,老身虽是女子,但多年追随夫君纵横沙场,杀敌无数。年岁渐长,本就残躯一副,如今国家危难,又怎会藏身苟活。承蒙皇上信任看重,只是老身出师,名不正言不顺。但若皇上御驾亲征,臣妇当护卫皇上左右。”
李北辰明白了谢夫人的意思,她的考量不无道理。
谢夫人的声音认真诚恳,一如这些年来的荣辱与共,李北辰心里微微有些感慨,“危难时,总有谢家助朕一臂之力。朕果然没有看错人,信错人。”
尊敬,信任,依仗,却又忌惮,这就是复杂幽微的人性。
他双手负于身后,斟酌片刻后,目光渐渐变得坚定,沉声应道,“能有谢夫人助力,必将大获全胜。”
谢夫人眉头舒展,“有句话,臣妇不得不说。京城之中仍需有人坐镇,叛乱方过,若群龙无首,易助长乱象。晋王常年体弱,军旅颠簸劳苦,不若留守京城。”
李北辰就等着谢夫人这样主动提议,看似仔细斟酌一番,方才短短地应了声,“好。夫人的提议不错。”
让谢夫人感受到自己能有机会表达自己的意见,自己的意见被尊重,给她尊严和荣耀,对于她这样自傲刚烈能力强的人来说尤为重要。
谢夫人反而苦笑,一语双关地说道:“臣妇愚钝,都是皇上圣明,算无遗策。”
女儿曾跟她私下多次感叹过,人生最大的梦想是征战沙场,而不是困于这尔虞我诈的皇宫之中,她厌倦这样的生活,时常感觉力不从心。
如今皇上终于要御驾亲征,她却人已不在。
谢夫人忽而心中一酸,低声说道,“如果亦柔在就好了。”
李北辰脑中浮现出谢可薇那张端庄的脸,看向他的眼神骄傲中带着几分怯怯的欢喜。
摇摇头,目光炯炯,“亦柔她一直都在。赤胆忠心如她,定会在天上看着我们,痛击鞑靼,收复失地。”
生活里交错着点滴的欢愉小确幸,和持续不断的责任,或许这就是完整的人生,符合痛苦守恒定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