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停住手中的珠子,看向椅子把手上打盹的猫。
“先帝去后,这后宫里已无人可陪哀家下棋,真是寂寞。”
刘公公揣摩了下太后的意思,整句话可以浓缩为“先帝去后,真是寂寞”。
今年不过四十,白日里吃斋念佛,每晚清冷寂寥。
从前有七窍玲珑心的赵姑姑陪在太后身边解闷,只是在上次遇刺中不幸殒命。
如今再也没有可以陪太后修剪草轻松聊天,懂太后心思的人。
最近太后总那几个表情,深沉的不动声色的,又或者没有内涵的笑意吟吟。
面具已经完全贴合在太后的脸上,立了个完美的太后人设,却十分压抑。
刘公公意有所指地试探性说道,“老奴听说皇上前几日召韩大人去御书房下过几次围棋。”
围棋是太后最大的爱好也是特长。
先帝曾夸太后聪明,为后宫妃嫔里棋艺第一高。
太后合上眸子,不紧不慢地撵着佛珠,想起韩子谦的面孔,心跳突然快了起来,面色微微发烫,沉默着没有说话。
她曾经旁观过先帝与韩子谦对弈。
韩子谦的棋艺出神入化,皆是顺势而为,落子时常平凡中带着奇巧,其悟性和技术大概都在大明王朝无出其右吧。
而让她印象深刻的不仅仅是棋艺,更是韩子谦身上不食烟火的冷淡疏离,超然于世外。
她叹息了一声,回味过来自己的失态,淡声说道,“哀家乏了。一会儿人到齐了,就让她们在外面候着吧。”
这声叹息,被刘公公听在耳里,记在心里。
刘公公是太后的心腹内侍,伺候太后多年,最会揣摩太后的心思,最懂得如何哄好太后。
但让外男来太后慈宁宫这事,哪怕只是来陪太后下棋,历来都是皇家的大忌,尤其皇上目前刚登基。
搞不好就会弄出什么养面首淫乱宫闱之类流言蜚语,颜面尽失,母子成仇,朝局动荡。
这事让刘公公感到难做。
但他想到了一个人。
假如有人能想出两全其美的办法,那恐怕只有她了。
瑞嫔娘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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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西北角御园边上的桃蕊宫走到东六宫东南侧的慈宁宫,几乎等于穿越了大半个整个皇宫。
是江锦绣进宫后请安史上最远的路程,用跋山涉水,翻山越岭来形容都不为过。
真可谓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昨天还欢喜总部搬到西六宫的后妃们,今天就一个个愁眉苦脸,苦不堪言。
所幸江锦绣这些日子不仅有小厨房开小灶,吃了很多名贵的宫廷药膳,天天早晚锻炼身体,体能有了显著提升,心态上也比以前坚韧了不少。
当然日常还是躺平摆烂,把桃蕊宫里大大小小的事都交给素素和小罗子他们处理,自己就当个甩手掌柜。
除了被海兰珠强迫练习舞蹈外,就是随心背背皇上的诗词,其他时间吃吃喝喝,看看鱼,嗑嗑瓜子,逛逛御园,没事就多睡觉,快活得很。
一口吃不出个大胖子,几天跑不出来半马选手,江锦绣走到永寿宫附近,不过一半的路程,就体力不济,走不动了。
江月白摸着下巴,笑眯眯地看着妹妹,“走了这么远,没有坐在地上不起来,有进步,值得表扬。”
江锦绣愁眉苦脸地说道,“又不是所有人都像你这样生下来八斤重。真是累死我了。腿都要断了,你知道不知道这是我走过最远的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