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话里真真假假、虚虚实实,到底几分真几分假姬无盐不好评判,但是很显然,这个少年至死都在替“那个人”遮掩隐瞒、担责,甚至……祸水东引。阿寿识字不多,字迹歪歪扭扭,但偏偏临死之前留下的这些话,却又逻辑清晰、周到全面,姬无盐几乎可以认定,这是太子的人盯着他逐字逐句写下来的。
至于“那个人”,谁又知道是哪个人呢?可以是太子、可以是大理寺卿、也可以是平阳郡王,甚至可能是任何一个稍有权势、唯恐天下不乱的贼人。
世人只看燕京繁华,能人异士挤破了脑袋也要挤进这声色犬马的名利场来,只盼着位极人臣、家财万贯,却看不到这些轻易就能被人拿捏了咽喉的底层百姓无力挣扎的模样。
相比之下,江南总是宜居许多。
姬无盐无声叹气,将一旁稻草盖在了阿寿娘的身体上,走到院子里站了一会儿,就看到宋元青匆匆而来,身后跟着几个手下,还有闻风而来、探头探脑的百姓——毕竟,衙门的人并不难认,那身衣服人人认得。
薛大娘就在里头,手里还抓着几颗瓜子,被人拦在门外,只脑袋伸得老长,一眼就看到院子里的姬无盐,一愣之下恨不得捶胸顿足,连连叹气,“你这女娃、你这女娃怎么就不听劝呢!”
姬姑娘朝着对方嘿嘿一笑,分外讨巧、却又顽劣的样子。
薛大娘突然觉得一口气没提上来——差点被气得背过气去!
“姬姑娘。”宋元青拱拱手,也算熟识,举止间便少了客套直奔主题,“姑娘既有那怀疑,为何还逗留此处,微臣派人送你回府,接下来的事情交给宋某,但凡有任何消息,宋某都会第一时间派人去知会姑娘。”
席玉在一旁拼命点头,是啊是啊!姑娘安危最重要!姑娘的安危不是她一个人的安危,但凡姑娘出了事,莫说自己小命不保,估摸着燕京城得乱上一乱。
幸好,姬姑娘要查的也查地差不多了,如今这两个人都没了,再待下去也没什么必要。她竟是非常爽快地点点头,又道,“屋子里悬梁的,叫阿寿,大理寺一个小狱卒,厨房后头草垛里,还有一个,是那少年的娘。还请宋大人……万事谨慎小心些总是没错的。”
本想说,还请宋大人好生安葬,只是话到了嘴边,却又想起他们可能都是染了疫病的人,是不能入土的,都会被拉到城外的乱葬岗直接焚烧了事,这般想着,便只劝着宋元青小心谨慎,说完,便带着席玉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