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的脸色,随着宁修远的话,一点点地黑了下来,到得最后,已经黑得像是能滴下墨汁来。
他垂着眼,面无表情看着底下站着的李裕齐,半晌没有说话。
偌大的朝堂之上,安静地落针可闻,官员们早已连呼吸都敛着,生怕因着自己的一些不必要的响动成为那被殃及的池鱼。方才还时不时咳嗽几声的皇帝,此刻也没有咳嗽,冷着一双眼睛盯着人的样子,懒散里藏不住的久居上位的气势,此刻看起来倒是连“微恙”都不曾有了。
半晌,他才低低开口,“太子,可有解释?”只声音还沙哑,带着几分无力感,的确是病体未愈。
李裕齐当先站着,自始至终像个局外人似的,就好像宁修远状告的不是他一般。
此刻被皇帝点名,才拱了拱手,勾着嘴角带着几分意味不明的笑,“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父皇,宁大人既状告儿臣,还请宁大人拿出证据来。若是证据确凿,儿臣如何解释都是枉然,若是没有证据……那宁大人这莫须有的诬告,本宫也不必解释。”
“太子此话亦是在理。”李奕维含笑站出来,“父皇。今日见父皇气色不错,儿臣终于放心了。父皇,虽然儿臣相信太子为人,但宁大人想必也不会胡乱攀咬,许是之前风尘居的事情,让宁大人有所误会……”
“风尘居?”卧床多日的皇帝自然是“不清楚”这件事的,闻言皱着眉头有些不耐,“一个酒肆罢了,怎地还能让太子和朕的帝师大人扯上什么误会了?说说看。”
“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太子殿下觉得风尘居里窝藏了匪蔻,让人将风尘居的管事抓了,风尘居也给封了……后来虽说解封了,但这人却是实实在在拿了,那匪蔻嘛,至今也没个定论。”李奕维说完,又是一拱手,“父皇您也是清楚的,风尘居的管事同姬无盐交好,帝师大人又心仪那姬无盐,自然对此事关注度高了些。此事说来也奇怪,太子拿了人,没送衙门,也不知道关哪里了,想必宁大人就是因此觉得太子殿下私设暗牢吧?”
说完,又是一顿,“对了,听说昨儿个那管事回到姬家了,有人瞧着的,说是……重伤昏迷,不知生死。”
说完,转身看向太子,勾着嘴角笑得意味深长,“您说是吧,太子殿下?”
四目相对,似有无声硝烟弥漫在大殿之上。
看不见的刀光剑影里,众人噤若寒蝉。
李裕齐冷笑,“之前一直觉得平阳郡王无心政事,如今看来倒是本宫误解郡王了,这东宫里头抓个人放个人的都没能逃过郡王的眼睛,想必……这朝堂上的事情,自然也是不论大小,都逃不过平阳郡王的眼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