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风尘居……还是最初的那个风尘居,喝酒、看舞、听曲的风尘居,开门做生意,迎来送往。姬无盐好像就只是短暂地在那里歇了歇脚,便是李裕齐自己都快忘了,风尘居……纵然没有真凭实据,但不管从哪个方面来说,姬无盐才是它真正的主人。
先是嚣张高调、一鸣惊人,然后低调落幕、隐忍暗藏——姬无盐,本宫当真是低估了你了。
李裕齐磨着后牙槽,阴恻恻地冷哼,“姬家旁支的亲眷?呵……她上官鸢被一场大火烧没了,上官家没人出来蹦跶,倒是她姬家的一个旁支亲眷早早地派了管事来燕京城又是开风尘居又是置办宅邸的瞎折腾?这样的答案……桑吉,你自己信吗?”
不信。但也不能说不信。要说自己都不信的答案还用来交差,那就是敷衍、瞒骗。这个罪名桑吉不认,于是仍只低头沉默。
管事在院子外透了透头,触及李裕齐看过来的眼神,遂憨憨笑着一路小碎步上前来,“殿下,郡主来访。说是今日去见了贵妃娘娘,正巧着说起殿下,便想着顺路过来看看。”
顺路?皇宫正好夹在尤家和东宫之间,何时顺路了?大抵是母亲同她说了什么,让这位小郡主有些按捺不住又或者说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了吧。李裕齐心下明了,虽有些不大乐意心力去哄一个最近事事不顺心的郡主殿下,但母亲和祖父都觉得自己若真要成了那大业,尤家是不可或缺的助力。那便……些心思哄哄吧。
他看了眼手边那一沓皱巴巴的纸,也没在意,只摆摆手,吩咐桑吉暂时退下,想了想招回来,吩咐道,“你安排些人手。晚膳时分本宫有用。”吩咐完,咬着牙阴恻恻地兀自盘算着,姬无盐……本宫今日,就让你颜面尽失,连带着你的……宁三哥。
桑吉应是,又提醒道,“殿下。左相大人曾提醒殿下,如今是大业将成的关键时刻,还请您这段时间莫要徒生事端。”桑吉说着这话的样子,仍只是低着头面无表情的样子,仿佛只是负责转述,但并不负责规劝。谁给发俸禄谁就是主子,他拎得清。
李裕齐不甚在意地点点头,没什么耐心,“嗯,去办事吧。”
待桑吉离开,他才彻底冷下了脸色来。
左相……卞东川,是他的外祖父,于世人眼中,他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利益捆绑体。
但他们也说了,自己这个太子之位之所以如此稳固至今没有被李奕维夺走,也就是因为卞东川那老不死的经营半生、树大根深,便是母亲也日日叮嘱,自己虽是太子,但也要时刻谨记如今的一切有一半是外祖的功劳,往后便是坐上了那位置,也不可忘恩负义。
忘恩负义?呵……若没有自己这储君坐镇东宫,他以为他卞东川真能同白家、宁国公府抗衡?到底是谁沾了谁的光、谁承了谁的恩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