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他沉声唤道,“桑吉。”
身后窗外落下一人,谁也不看,低着头上前拱手,并不言语。容颜隐没于光线之外,整个人看起来有些隐晦的神秘。黑袍天师朝着那个方向偏了偏头,只宽大兜帽遮住了所有视线,他什么都没看到。
李裕齐缓缓看向椅背,抬着下颌看着正前方一颗色泽温润的夜明珠,咬了咬后牙槽,吩咐,“你亲自去一趟云州。查查姬家……直系的、旁支的,不管男女,都给我查!还有,查清楚姬无盐的一切底细,之前那些个查不到的、不清不楚的,重点查!查不清楚的话你也不必回来了。”
姬家旁支?呵!除了姗姗来迟的上官楚,整个上官家对上官鸢的死半点反应都没有,连一封书信都没有,却独独来了个姬家旁支上上下下瞎折腾,还一眼认出了上官鸢的一支簪子?他能信?!
他若这样轻易就信了,那他这东宫之主的位置,怕是也快要易主了!
桑吉躬身退下,和来时一般悄无声息。
四下又安静了下来,隐约间只听得到窗外落叶簌簌的声响。黑袍天师随意地扯了扯嘴角,讥诮嘲讽,“若是不清楚太子殿下为人,我都要怀疑这位叫做桑吉的侍卫是个哑巴了。”数“面”之缘,当真是一面未曾见到便也罢了,便是连声音都一次都未曾听见。
便是刻意了。看来……这位东宫小储君,也不是全然没有一些自己的想法啊。他桀桀笑着起身欲走,李裕齐急匆匆抬手相拦,“天师——天师要走了?这姬无盐的事情……”
黑袍背对着李裕齐站在那处,身后是光华晕染,身前是夜色深浓,他站在那里,站在明暗的交界线上,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有那么一瞬间的恍神,只一瞬间,便又倏地笑起,笑声尖涩,惊起树上夜宿的鸟儿扑棱棱地飞走。他笑着说道,“不过是一介商贾之女,纵有通天之能耐,不还是由着殿下生杀予夺?”
“可是——”
此话在理,可转念一想却又觉得并不是如此,自打姬无盐来了燕京城自己数次针对都未曾讨得了好来,可见,所谓“任由生杀予夺”当真只是一句戏言。
只是黑袍天师却似乎对此半分兴趣也没了,懒洋洋打了个哈欠,缩在黑色袖子里的手随手摆了摆,“太子殿下,早些休息吧……告辞了。”说罢,当真是再不停留,大步离开。
“砰!”
一盏茶杯砸在门槛上,碎瓷片合着茶水溅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