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了燕京城之后,许多人都用一些看起来无懈可击的证据告诉她,太子妃上官鸢是自杀,崇仁殿的那场大火就是她自己放的。
他们满足于这个答案,并希望她也满足于这样的结果,并且学会放下。
却没有人问一问,好好的一个姑娘家,为什么要用这样惨烈的方式离开?他们只会说,那阵子太子妃性子有些古怪、有些喜怒无常,有些暴躁,却从来没有问一问,为什么好好的一个人,突然就变了性子……没有人问,也没有人希望她来问。
他们就像是一只又一只鸵鸟,这燕京城就是一个巨大的沙漠,他们将脑袋埋在沙丘里,不闻、不问、不听、不看。
“我原想着,若这件事当真和他没有干系,那么之前不管上官鸢被如何苛待,就算一切大白于天下,他也不过就是受些道德上的谴责罢了。他这样的人,原本就没有什么道德上的制约,所谓谴责,于他而言也是无关痛痒。我终是不甘。”姬无盐捏了一块蜜饯在手中,她拿了以后也不吃,只一点点剥着蜜饯上的霜,她一边剥,一边笑,她说,“今次我才终于确信,他犯的可不仅仅只是道德上的错处那么简单……洛歆,你说,我是不是应该觉得高兴。”
多行不义必自毙。
坏人啊,终将得到他应有的惩戒。
她笑地温和,眉眼微微垂着看着手中的蜜饯,指甲上沾了霜,粉白色的指甲修剪地圆润姣好,看起来乖乖巧巧的样子,没有半分攻击性。
沈洛歆却觉得,这窗外进来的风突然冷了几分,贴着脖颈子滴溜溜的过去的时候,脖子后面的汗毛都一根根竖得分明。她看着姬无盐手中半点霜都不剩的蜜饯,点了点头,才道,“若有我能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便是。”她不问其中细节,只坚定地告诉姬无盐,不管什么时候自己都是站在她这一边的。
“多谢。”
……
晚间,晚膳未至,姬无盐正在看着寂风画画。
自打上回木子药铺的事情之后,寂风就似变了个人似的,他开始认真练字、作画、看书,他认的字其实不少,但基本都是几个老爷子想到什么教什么,是以所学多为偏门,如今他看书仍然是这样看,什么都看,涉猎很广,可能昨日看的还是才子俏佳人的故事,今日就变成了晦涩难懂的医术古籍。
他练字作画也不同于往日草草了事般,当真是搬了小桌子取了帖子一笔一划地练着,小小的稚童,却摆了一张不苟言笑的表情,小大人一般。此时此刻便是他最爱的零嘴搁在手边也是不会多看一眼的。
彼时于木子药铺回来,他说后悔,说自己本该好好学习,本该有能力保护姑娘才是。
没想到,这孩子当真是入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