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德贤搁了手中狼毫笔,端着那圣旨仔仔细细检查了,才双手捧着递到皇帝面前,摸着拂尘笑意盎然,“陛下这会儿觉得三爷烦人了……若是三爷几日未来,便又要冲着老奴发脾气,说这宁修远当真是没良心、当真是有了姑娘忘了皇帝……”
“闭嘴!”皇帝虎着脸,在圣旨上盖了玉玺,递回去,“就你多话!”
张德贤嘿嘿地笑,小心翼翼的将圣旨卷了,搁在袖子里,才弯腰拱手,“老奴去尤家传旨……三爷稍等,老奴这就先去给您拿茶叶。”
宁修远搁了茶杯,“不用……张总管等等我,我同你一道走。”
“这就走了?”皇帝留人,看起来带着几分敷衍,没什么诚意,“解决了一桩心头大事,还想着留你下几盘棋到晚膳时分正好一道喝点小酒。”
宁修远拱手行礼,“不了……小姑娘去街上用膳了,让我回去的时候捎她一段……这丫头被我惯坏了,脾气大得很,去迟了,又要念叨。”说着,连连摇头,嘴角却又遏制不住地翘着。
啧。当真腻歪。皇帝实在受不了宁修远这厮这副好像全天下就他有媳妇儿的样子,摆摆手,“滚吧滚吧!”
小姑娘、小姑娘的,以前怎么没发现宁修远是这样的人?不就一个小姑娘嘛,这后宫里……皇帝愣了愣,想着这后宫里多少女人,这一点上还能输给你宁修远不成?偏偏又觉得,皇后、贵妃、贤妃,还有一些叫得上位份叫不上位份的,那么多女人之中,独独没有一个女子,可以被称为他的……小姑娘。
宁修远已经退下了,张德贤也下去了,皇帝靠着宽大的椅背,看着面前的玉玺,良久的沉默。
他不是不知道宁修远过来提起这桩赐婚的用意,这个人最是护短,尤灵犀的诸多针对其实已经踏进了宁修远的底线而不自知,只是之前宁修远一直看在尤封的面子上一再退让罢了。
皇帝也不是不知道尤灵犀不可能转头看上陈家那小子。
他虽不认识陈家的小少爷不知道长什么模样,但不得不说,宁修远的皮囊是真的好,心心念念喜欢了宁修远这么久的尤灵犀,怎么可能在短短数日之内就突然看上别人?
再一联想陈家登门闹事,大抵就能猜到事情的原委。
可那又怎么样呢?
李裕齐想要笼络陈家入左相阵营,自己便不可能坐视不理……宁修远有句话说得对,要么,武力镇压,要么利益捆绑。
能用一桩婚事解决的事情,都不是事情。
至于尤灵犀喜不喜欢?连他这个皇帝都不得不顾全大局将个人喜好搁在一旁,她尤灵犀为什么不能?
十八岁,李氏皇族给了她十八年的荣华富贵,该轮到她承担一些责任了。皇帝这般想着,唤道,“来人。”
门外小太监躬身入内,头垂地低低的,就听皇帝吩咐道,“待张德贤回来,让他自己去领二十板子。”
小太监一怔,却仍低低应了声“是”,退下了。
张德贤的小心思,皇帝也清楚,之所以任其发挥,不过是因为这桩婚事皇帝乐见其成罢了。但是,他搁在身边予以重用的人,生出了属于自己的小心思,这就该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