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修远端过酒盏,搁在指尖幽幽地晃,半晌,随手一扬,泼在了窗外,“微臣若是连这点都瞧不出来,不是枉费陛下您力排众议抬微臣上位了?”喝酒?皇帝并不贪杯,即便是喝酒,也从来只喝他自己酒窖里的酒,旁人送过来的……便是琼浆玉液他也不可能去喝一滴。
这个旁人,自然也包括他自己的亲生儿子。
指尖空酒盏搁在手边,他靠着椅背看皇帝,恭敬中总带着几分年轻人才有的鲁莽,不多,但也有些。就是这几分鲁莽,让皇帝对这位年轻的臣子多了几分放心。
宁修远格外坦然地迎上皇帝打量的目光,“这陈家,您试也试过了,显然,这结果对您来说,也是意料之中。既如此,陈家这棋子,对您来说,是弃了吧?”
“你要怎的?”皇帝懒洋洋地瞥他。
门口候着的小太监狐疑地皱了皱眉头,凝神听了一会儿,寻思着陛下自打宁大人进来之后,这咳嗽就明显少了,除了方才似乎是被呛到了之外,就再也未曾咳过,明明之前太子在的时候,这咳嗽断断续续的没怎么停过才是……小太监似有所悟,悄悄地,又往外面挪了挪,心想,要论这信任,还得是宁大人……
深得陛下信任的宁大人笑嘻嘻地同皇帝讨价还价,“这陈家人是您引来的,这事情说到底,是您挑起来的……这往后如何发展,却不一定会顺着您的心意了……到时候不管陈家那些人如何灰头土脸地回去,也怪不到我家小姑娘头上。”
皇帝一噎,这小子!他没好气地哼哼,“一口一个你家小丫头、你家小姑娘的,你就不能管着些?”
“不能。”宁修远支着下颌,甚是不配合,“之前瀛州的事情她就不乐意,好不容易哄好的……再说,在这一点上,我和她是一样的……一样护短。您商量都不商量一声,就招惹了陈家人进城……你要试探她,她不会介意,但你用她的人试探她……可是好巧不巧地踩了她的禁区。这件事情上我可不敢帮着您,到时候好处没捞着,媳妇儿跑了,我找谁哭去?”
理所当然的样子,方才还自称“微臣”,咬文嚼字着,这会儿倒是一口一个“我”的,还讨要起好处来了。
秋风微凉,吹散了屋子里的药味,露出经年累月下来早已入木三分的龙涎香。皇帝打量着桌边摩挲着茶杯的年轻男子,这是他亲自扶持上来的臣子,也是他最得力的一颗棋子,足够聪明,也足够骄傲。
很顺手的一颗棋子,所以皇帝并不介意这颗棋子偶尔向他讨要一些不过分的奖励。
皇帝摇头失笑,带着几分明显的纵容,“你这混小子……想要什么好处直说便是,何必绕这么大的弯子?”
摩挲着茶杯的动作倏地一顿,宁修远嘻嘻一笑,带着些得偿所愿的窃喜,“也不是什么难事……对陛下您来说,就是一句话的事儿。这不,我家小姑娘最近想要拓宽一下她的经商范围,微臣提前向您讨要一道圣旨,皇商的圣旨……如何?”
一个小姑娘开了家酒肆、开了家成衣铺子还不满足,如今还想要做皇商?胃口倒是不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