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糙理不糙。
陈太医含笑应着,正襟危坐,“前辈所言极是。是以晚辈平日里也没什么事情,也就近日……陛下龙体有些欠安,秦太医几乎每日都要去陛下那处,晚辈才需要在太医院当值留守。”
“陛下龙体欠安?”姬无盐也没遮掩,直截了当地问道,“可无碍?”
陈太医顿了顿,才道,“无碍。兴许是前几日温度骤降,染了些许风寒之症,只是不知怎的,有些反复,几日下来也是时好时坏的……若是换作咱们寻常人,倒也不是什么问题。只是搁在陛下身上,总是紧着些。昨儿个秦太医回来,直言这几日被神情紧张的后妃们念叨地耳朵都起了茧子了。”
“也是。陛下便是打个喷嚏,太医院都要震三震。”姬无盐笑笑,说着玩笑话,“这太医院的差事也不好当。陈老所言,的确如此,您这样的差事最是安全稳妥。”
“话虽如此……”陈太医看起来有些落寞,扯着嘴角笑了笑,才道,“谁人没想着趁着年轻大展拳脚呢……好不容易进了太医院,却只能围着后妃们打交道……做大夫的,难免会想着多见识见识疑难杂症,若有生之年能治好一个或者两个前人从未治好的病症,此生便也无憾了。”
陈老搁下手中的筷子,今日第一次,以一种认真到仿若审视的表情打量对方。
天赋不高,做事稳妥努力,这是陈老对这个后辈的第一印象。如今,这个印象仍然没有改变,只是多了一条,有些野心。陈老抱着胳膊,兀自盘算着,一边将对方从头到脚来来回回地审视了好几圈,一边啧啧地摇头,“啧”地陈太医搁在膝盖上的手都在用力,整个身子绷地紧紧的,像等待最终审判的信徒。
姬无盐对这个故弄玄虚的小老儿很是无语,一边招呼着陈太医用膳,一边拿了筷子去敲陈老面前的碗,“快吃,有什么话,待吃完了再说。菜都凉了,厨娘最烦别人糟蹋她的菜,小心着她明儿个断了你的膳食。”
陈老这才松了抱着的胳膊,却仍在打量陈太医,半晌,似是下定了决心般,问道,“你方才说,想着趁着年轻大展拳脚。可如今……你这年岁,也不算年轻了……我且问你,可还有那样的踌躇满志?”
陈太医微微一愣,下意识抬头,四目相对……对方意有所指的潜台词太令人怦然心动,他几乎是毫不犹豫地点头,很用力地点,以至于脑袋上的木簪子都歪了,他也顾不上,一边点头,一边应承,“有!一直都有!还望前辈指点!”
陈老摩挲着指尖,他轻描淡写地看了眼姬无盐,才收回目光盯着自己面前的碟子,轻声说道,“其实你也该猜出来了,我不大喜欢陈家。但我觉得你尚可……虽然年纪大了些,天赋差了些,不及沈洛歆那丫头。但心性比她沉得住气。从陈家出来那阵子,我发过誓,此生不收徒、不授业。如今,我愿意为了你这个陈家后辈破此生唯一一次的誓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