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落在宁修远的手上,她仍然没有接,“那你将这个给我作甚?”
“我将它交给你,将决定的权利也交给你……若是你最终还是决定要将这些真相递交到御前,替瀛州百姓讨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公道,那么……我陪你去。若是你愿意等待,那么我向你保证,善恶终有报……卞东川终将为他所做的恶付出应有的代价,一笔都不会少。”
说着,宁修远又叹了口气,保持着伸着手的姿势,“我知你怨我……我也、我也的确如你所说……并不否认。只是,宁宁,有些人、有些事,站在绝对客观的立场上,的确都是一视同仁没有什么分别,张三、李四,都是一样的。可你同样不能否认,情有亲疏远近……若是你,于我而言,便是比整个瀛州所有人命加起来,都要重要……宁宁,你可明白?”
姬无盐怔怔看他……她懂的。
正因为懂,才更加无力。因为她知道,纵然宁修远将这本真正的账册递交到她的手中,她也做不到毫不犹豫地送呈至皇帝的面前去。
白尚书有白尚书的顾虑,宁修远有宁修远的谋划,宁白两家走到今日不容易,远比远遁江南的上官家更加不容易。朝堂局势瞬息万变,而皇帝跟前伴君如伴虎,稍有不慎,便是满盘皆输。若是宁白两家提前倒下,届时才是整个东尧百姓的灭顶之灾。她自诩正道公义、自诩怜悯苍生,可……此刻的她,清楚的知道,自己做不到了。
做不到在听了宁修远说了这许多之后,还要不管不顾地将这份证据拿出去。
“真坏……”她缓缓低头,轻轻喃语,娇嗔怪罪,“说什么让我自己做决定,偏偏还要说这许多。若是我听了这些还要交出去,岂不是、岂不是……”岂不是配不上你同等的相待……
你说我比整个瀛州所有人命加起来都重要,殊不知,你于我而言,也是一样的。姬无盐攥着掌心,低着头轻声说道,“三哥……我还是会觉得难过。没能帮上什么忙,我觉得难过……”
屋子外面,有姑娘家嬉笑着过去的声音,内容听不清楚,只觉得那笑声该是极喜悦的。
宁修远缓缓上前一步,抬手将人拉到身前,他家的小姑娘啊,若是也能和门外那些小丫头一般的不谙世事多好,弹喜欢弹的曲子,因为一朵好看的儿、一件漂亮的衣裳、一口好吃的点心,便能笑得很开心,该有多好……瀛州遥远,百姓如何水深火热,何时轮得到一个小姑娘自责难过?
可若如此不谙世事,上官宁便不是上官宁,她永远弹不出震撼人心的曲子,她只能成为金色笼子里漂亮的鸟儿,吟唱着自己都听不懂的曲调。
“我知道。”宁修远将手中账册搁在她掌心,她蹙眉不想要,他却坚持按着不撒手,笑着,“拿着吧。搁在你这里,我才能时时记得,我家宁宁说过,她见过人性至暗,亦见过生命大爱……我便也能时时告诫自己,莫要于权势深处迷了眼,不然,就配不上这样的姑娘了。”
眼底微微湿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