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日里的端庄持重总让人轻易地忘记了他的年纪。皇帝看着这样的宁修远,无端升起几分感慨来……谁的生命里,还没一个足以惊艳整个余生的邂逅呢。
只是姬家……还得从长计议。
御书房外,传来了张德贤刻意加重的脚步声,显然不是再聊这个话题的好时机。皇帝便也收了兀自打量的眼神,倏地一笑,半真半假地,“年前宴会上,宁老夫人言语之间对朕乱点鸳鸯谱的事情还多有怨怼,觉得是朕这鸳鸯谱搁那了,导致许多官员都不敢考虑你,朕的压力也很大啊!你这小子倒好,不感念着几分就罢了,还一个劲地从朕的国库里捞好东西去哄姑娘家!”
“陛下……”张德贤在外面唤道,声音拖着调儿,听着耐心极好,“陛下,晚膳到了。”
“端进来吧。”皇帝起身,对着宁修远招招手,一同朝着桌边走去,又道,“之前朕就劝你,别听你家老爷子的,大好的年纪,不学些武术防身……瞧见了吧,如今连英雄救美都做不到,人姑娘伤势如何?要让太医过去看看吗?”
宁修远摇摇头,态度有些随意,“不用,就是小伤,怕是这会儿太医赶过去,那伤口都结痂了。”
……嗯?
皇帝太阳穴隐隐地跳,就一个小伤口……这厮毫不客气地在自己这里喝了一下午的茶,就为了替姬无盐向自己这个皇帝讨要赏赐?绫罗绸缎也就算了,他知道他搬走了多少药材吗?要是不知道的,还以为人姑娘快不行了呢!
最最重要的,他还要走了一块皇帝亲笔御赐的牌匾!
还口谕……什么口谕!那是他宁修远让传的话,这叫假传圣谕!
该拉出去咔嚓的!
皇帝咬着后牙槽深呼吸,半晌,闭眼,怒喝,“滚!用什么膳!你不配!滚滚滚!别让朕再看到你!”
已经走到桌边的宁修远半点意外也没有,行礼,告退。
动作行云流水,好不自在。
皇帝脸色黑漆漆的,指着已经宁修远离开的方向,指尖都颤,“你看看、你看看!他这是一个为人臣子的样子嘛!他就是仗着朕惯着他!他无法无天了他!”
张德贤一边在旁布菜,一边眯着眼笑,好脾气地劝着,“可不就是您惯着的嘛,再者,这满朝文武,若都是那阿谀奉承、趋炎附势、唯唯诺诺之辈,岂不实在无趣……您不就是喜欢宁大人身上那股子年轻人的朝气嘛!”
暮色沉沉,从开着的朱漆大门外打进来。
门口弯腰低头站着两个看起来比这暮色更行将就木的小太监,他们的脸上没有表情,黯淡又蜡黄。不过十几岁的年纪,可很多时候看着他们,都像是看着两尊木俑似的。
皇帝看着他们,轻轻叹了句,“是啊……我就喜欢他的年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