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会来之不易,说句刺耳的话,道友余生之中可未必还能有让我为你算第二卦的机会,这一次可要好好把握才对。”
“你娘亲的病既已无大碍,何必耿耿于怀呢?下咒的巫师是谁,也不是没有其他办法可找,但有些问题的答案,在尘埃落定之前,可只有此时在你梦中的我能给你。”
徐年没有打断丁抟,只是静静地听着。
直到眼虽盲却能看尽天下的奇人说完了最后一个字。
话音落下。
他才缓缓开口,平静地说道:“丁前辈提的这些,要说我半点不想,那必然是在睁眼说瞎话,但还是请丁前辈帮我看看给我娘亲下咒之人是谁。”
流转着灰白之气的无瞳双眸凝视着徐年,就仿佛是要穿过这梦中之身,看见真心。
“想清楚了?”
“嗯。”
“好,既然道友下定了决心,我也说了这么多,便不再多嘴了,只是道友之后再有后悔,可就只能做做白日梦来弥补了。”
丁抟眼中灰白之气的流转速度陡然加快,一重又一重犹如天地一隅般的幻景,如同四季交替般在其眼中浮现。
片刻后。
盲算子咦了一声,似乎有些诧异。
然后他抬手在眉心敲了一下,眼眸中的灰白之气暴涨,与此同时这属于徐年的梦境之中,客栈房间的景象倏然崩散成无穷无尽的梦境碎片。
如同摔碎后的一片片玻璃。
丁抟四下望去。
随着他的视线所及,这些无穷无尽的梦境碎片便重新汇聚,拼凑成一段又一段如梦似幻光怪陆离的景象。
徐年看不清晰,只是模糊看到些许片段。
雪山之上,黑袍人洒下一把米糠,在这寒天冻地之处喂养着一群鸡鸭;葱茏林间,一袭朱红的女子手里拎着个酒壶,大口饮酒大步而行,大醉之后形若鬼魅;临江之地,曾经丰饶沃土已被血染成了红地,披坚执锐的甲士在擂鼓震天般的厮杀声里,或是杀人或是被杀……
这些片段在徐年的梦境里一一浮现,在丁抟的无瞳双眸前一一闪过。
直到最后。
丁抟皱紧了眉头,振袖一挥犹如破镜重圆,崩碎了的梦境碎片重新拼凑成客栈房间。
“徐道友……令堂,可是有什么奇特之处?”
徐年微微愣了一下,摇摇头:“没有,我娘亲甚至都不曾修行,只是个普通人。”
丁抟的眉头皱了又松,松了又皱。
直到最后。
他苦笑不已,方才要徐年别后悔的那番话大抵是说的太早了。
“徐道友,要不咱们还是换个问题吧?我道行还是浅薄了,竟是看不见令堂。”
徐年愕然,皱眉头:“丁前辈的看不见,是何意?”
“没什么深意,便是字面意思,虽然世人觉得我大世入梦无所不知,但实际上总有些人和事,就算是我也看不见,不巧的是令堂正是其中之一。”
丁抟不管怎么算怎么看,徐年的娘亲都仿佛从不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