哲哥儿看到前头马背上的两人,全身一僵,不知怎么的,眼眶热了,鼻子酸了,喉中像是被什么堵住,胸腔有股怒火直冲脑门。
哲哥儿转身从屋顶的后方跳入后院,不见了身影。
宋九夫妻二人赶到农家小院前,马还没有停稳,宋九从马背上就下来了,还差一点儿扭到了脚,然而她顾不上了,她一想到能见到哲哥儿了,欢喜得不行。
然而当夫妻二人推开大门进去时,院里空空荡荡的,连个人影都没有,宋九连忙往屋里走。
一路推开门,走到了里间,结果也没有看到心心念着的哲哥儿,只看到了躺在病床上的汤氏。
宋九见到母亲,还是没忍住在汤氏的床榻上跪了下来。
年幼时的处境她不曾忘,可是母亲病成这样,她又难过得不行,握住母亲的手时,汤氏的眼皮动了,朦胧中看到宋九,宋九亲亲的唤了一声娘亲,汤氏伸出手来抚着她的脸。
“六丫,你来了。”
六丫?
宋九的心被扎了一道。
“娘,我是九丫。”
“六丫,你……你终于……来了。”
宋九难受,母亲到死都惦记着六丫么?可是跪在跟前的是她九丫头。
“六丫。”汤氏还在喊着,宋九的眼泪落了下来。
任荣长看在眼里,这就回身出了门,他想出门找牧心去,没想在出门的时候看到后院似乎有个小身影。
任荣长记挂着岳母的病情,没有在意,径直出了门,带着陈佐和陈佑上山找牧心去了。
牧心算着时间也正好采药下山,在半路遇上了火急火燎的任荣长,满脸惊讶:“贤王怎么来了道观,我竟是不知。”
任荣长见牧心要行礼,连忙拉住他,顾不上虚礼,就催着他下山给岳母治病去。
说到汤氏的病,牧心叹了口气,油尽灯枯到了天限,可是这话真说了,他怕贤王妃受不住,只得跟着贤王快步回到农家小院。
进屋的时候,任荣长忍不住朝后院的方向看,先前看到的那个小身影似乎不见了,任荣长只得先带牧心进里屋。
屋里的汤氏还在向宋九喊着六丫,她说当年不该将她卖去青楼,一辈子都在忏悔。
自始至终,宋九没有听到母亲提到过自己,没有说过当初原意要卖去青楼的是她而非六丫。
母亲对六丫有愧疚却对她没有。
宋九默默地听着,人却跪在床边没动,手仍旧紧紧地握着汤氏的手,权当宋六来了,宋六听到了这一番话。
牧心来了,他上前给汤氏把脉,看到跪地没起的贤王妃,忍不住劝了一句,“贤王妃远道而来也是辛苦,要不先去洗漱一番休息一下。”
宋九哪有心思休息,看着这样干瘦得不成人样的母亲,好在她这一次赶来了,见到了母亲的最后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