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身穿道袍的周林和方博像两个刚进城的土包子一样站在一家高档青楼的门口。

既然是公款消费，周林自然得找一家花销大的。否则不足以安抚他那颗受伤的心灵。

眼前的青楼上下三层、临街而建，凋甍插天、飞檐突兀，显得颇为壮观。泥金牌匾上写着龙飞凤舞的“月仙居”三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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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位爷，可是来开盘的？”

见两位公子迟迟不敢入内，门前的龟公主动迎了上来。

周林闻言一愣道：“这里是售楼处？”

不怪他误会。谁让方博也是个纯洁青年，根本没来过青楼。两位愣头青生是没听懂对方的意思。

好在龟公见多识广，在心里鄙视一番后嬉皮笑脸地说道：“楼倒不卖，可这里有的是姑娘。不过……”

“不过什么？”

见他吞吞吐吐，方博有些不满。

龟公嘿嘿一笑道：“想要入内，您或者腰中宽裕，或者才高八斗。否则，俺劝您还是别寻他处。”

月仙居是北平城中名人汇聚的地点，龟公有资格小觑面前的年轻人。

“你的意思是有才之人可以白嫖？”

周林顿时生出兴趣，准备用假发票骗取公款。

“俺可没说！”

龟公瞬间翻脸。

肉疼地掏出四贯宝钞，周林和方博终于如愿以偿地进入青楼。

进了楼门，周林发现里面的摆设典雅而有格调，各色装饰繁而不乱、充满书香气息。

不管是真有学问，还是滥竽充数，所有客人都显得彬彬有礼，努力把自己包装成儒学大家。

侍女们身着统一的紫色儒裙，显得落落大方，在展示女性之美之时不失端庄。与之相反，头戴绿帽、身穿曳撒的龟公则是一副猥琐的模样，满脸堆笑地伺候着一众宾客。

刚想往楼上走，龟公客气地拦住二人道：“想要上楼，还请两位题诗一首。”

什么破规矩？

周林刚要质问，身后的方博却抢先答道：“自无不可！”

说完，他隐蔽地拽了一下周林。

无奈之下，周林取过纸笔抄了一首谢缙的大作。

至于谢大人被罢官时如何抒发情感……关周林屁事！

龟公的学问虽然不高，却能看出眼前的这位郎君书法超群。

“恕小人眼拙，还请先生赐下台甫。”

周林没有理他，直接在落款处签上大名。

等看清落款，龟公险些失声惊呼。

稍后，他扯着脖子大喊一声：“姑娘们，以一首《长相思》名动北平的才子来了！”

话音刚落，楼上楼下的姑娘纷纷现身，齐刷刷地行起注目礼。

一瞬间，周林有种误入盘丝洞的感觉。

没等他想好如何脱身，一位中年文士从二楼走了下来，高声说道：“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孩子也能名满北平。此地的教化水平着实令人担忧！”

听对方的口气颇大，周林不禁抬头仔细打量对方。只见来人年近四十，头戴四方平定巾，身穿灰布道袍，生得鼻直口阔、双目有神。

“某倒要看看，所谓的才子到底是什么水平。”

中年人快步走到龟公的身边，一把夺过周林的诗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