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朗则入司空幕府为参军,成了曹操的心腹。
不难想象,在这种尴尬微妙的情况下,孙权如果投降曹操,会是什么下场。
是以,在历史上,刘备与诸葛亮都想多了:
与刘备情况大同小异,实际上,孙权除了与曹**磕到底之外,别无退路。
但在这个时空中,情况同样迥异。
其1,赵旻是孙权亡兄孙策的好基友;
其2,赵旻最心爱的小老婆香妹子,同样是孙权最疼爱的小妹子;
其3,赵旻的老丈母娘、孙权的亲娘,也就是吴老夫人,如今还在世。
综上所述,退1万步讲,孙权投降赵旻之后,赵旻非但不会加害孙权,反而1定会保江东孙氏满门富贵。
吕范之所以心里没底,主要原因便在于此。
如果自家主公没有抵抗之意,吕范就算抵抗意志再坚决,又有何用?
这就与岳飞岳王爷1般无2。
用几句话来概括此事,就是:
与孙权关系亲近、又曾为孙权兜过底的赵旻,如今已得益州、将得荆州,1旦其人将兵锋指向江东,那么…江东何去何从?
刘备1方,实则面临相同问题。
在此情况之下,代表孙权、刘备两方的两大重臣,心照不宣、而又干脆利落地统1了思想:
无论如何,皆应坚决抵抗赵旻,决不后退半分!
在汉末的2重君主观之下,他们2人的人生观、价值观,都毫无问题。
因为,这是3杯吐然诺、5岳倒为轻的汉末3国;这是重义轻生、亡躯殉节的忠义时代;这是知遇之恩、以死相报的英雄舞台。
这里既是英雄诞生的沃土,也是英雄谢幕的绝唱。
【作者题外话】:孙坚夫妇虽出身于江南,却发迹于江北。按《孙破虏传》,传主破虏将军孙坚早年相继担任过盐渎丞、盱眙丞、下邳丞(3县皆属徐州);
孙坚之后又跟随朱儁北上镇压黄巾,以至其麾下的元从将领,如程普(幽州右北平)、韩当(幽州辽西)等多为北人。
刺史臧旻列上功状,诏书除(孙)坚盐渎丞,数岁,徙盱眙丞,又徙下邳丞。--《吴书孙破虏传》
孙坚死后,孙贲、孙策相继依附袁术。袁术牧扬州时,将治所设于江北(因为江南有汉廷任免的正牌州牧刘繇),因此孙策集团的元从成员,多来自徐州与扬州江北(9江、庐江2郡尤多),此即东吴“淮泗集团”的雏形。
由于孙坚父子长期旅居江北,因此孙策率部返乡时,竟出现了“百姓失魂魄”、“长吏委城郭”的吊诡状况。田余庆在《孙吴建国的道路》1文中,称“江东人视(孙策)为外来异类”,是符合实际情况的。
百姓闻孙郎至,皆失魂魄;长吏委城郭(就是弃城而逃),窜伏山草。--《江表传》
孙坚早年曾被乡人视作“轻狡”。这1含有严重贬义的词汇亦被用于形容吕布。方诗铭认为“轻狡”是强盗行径的隐喻,按照孙坚“甚惭恨”的反应来看,方老的论断应该与事实出入不大。
吴氏亲戚嫌(孙)坚轻狡,将拒焉,坚甚以惭恨。--《吴书妃嫔传》
吕布有虓虎之勇,而无英奇之略,轻狡反覆,唯利是视。--《魏书吕布传》
另按孙坚死后,未能归葬故乡(吴郡富春),反而葬于曲阿的记载来看,他在老家的形象大约不甚理想。这也是孙策、吴太妃安葬孙坚之后,并未返回故乡,而是北上徐州,旅居广陵江都的重要原因。
这才有了吕范救吴老夫人之事。
时太妃在江都,(孙)策遣(吕)范迎之。徐州牧陶谦谓(吕)范为袁氏觇候(密探),讽县掠考范,范亲客健儿篡取以归。--《吴书吕范传》
按彼时的历史背景,吴太妃作为客居徐州的人质,处境堪忧,若无吕范相救,恐有性命之虞。因为陶谦并非善类,他曾因私怨遣兵追杀曹操之父曹嵩,铸成血仇。
徐州牧陶谦素怨(曹)嵩子(曹)操数击之,乃使轻骑追嵩、德,并杀之于郡界。--《后汉书应奉传-附应劭传》
换言之,吕范对孙策兄弟可谓恩重如山,因此孙策兄弟对吕范亦报以同宗之礼:“亲戚待之,每与升堂,饮宴于太妃前。”
出于人物塑造的需要,《吕范传》对传主改换门庭的时间记载颇具迷惑性。
吕范与孙策的交往虽然在东渡之前,但他真正脱离袁术的时间,却在东渡之后。
按《范传》,传主是豫州汝南人,汉末“避乱寿春”时“将私客百人归(孙)策”。
乍看之下,吕范似乎与孙策1见如故,即刻便脱离袁术控制。
但实际情况并非如此。
证据便是吕范“归策”之后,曾替孙策赴江都县密迎太妃,因此被陶谦收监。而陶谦的理由是“(吕)范为袁氏觇候”。
“觇候”即充当密探,而“袁氏”则代指袁术。毫无疑问,吕范彼时的身份仍是袁术部曲,而非孙策部曲。
《范传》中另有1处隐秘线索,可以佐证传主彼时的身份隶属问题。即吕范跟随孙策东渡之后,曾经“还吴,迁都督”。
(孙)策定秣陵、曲阿,收笮融、刘繇馀众,增(吕)范兵2千,骑5十匹。后领宛陵令,讨破丹杨贼,还吴,迁都督。--《吴书吕范传》
《吴书》对吕范担任都督的记载是“迁”,而《江表传》对此事的记载却完全不同。
按《江表传》,吕范向孙策请缨“愿暂领都督”时,孙策的反应竟是“卿(吕范)既士大夫,岂宜复屈小职”。
换言之,在孙策看来,吕范担任都督,并非是“迁”,而是“屈小职”。
(孙)策曰:“(吕)子衡,卿既士大夫,加手下已有大众,立功于外,岂宜复屈小职,知军中细碎事乎!”--《江表传》
为何两种史料的记载会如此不同?这其实与吕范彼时的身份隶属有关。
按《范传》,传主“迁都督”之前的职务是“宛陵令”,即宛陵县令。
由县令转为都督,是明显的升迁,但孙策却视之为“复屈小职”,这只能说明1点,即职务的“背书主体”不1致。
简言之,宛陵令来自袁术授予,而吕范欲弃此官,改投孙策麾下,充当孙策门下的都督。
关于吕范的职务变迁问题,《吴书》中的反常线索非止1处。比如《范传》记录传主跟随孙策东渡时,便写作“(吕范)下小丹杨、湖孰,领湖孰相……后领宛陵令,讨破丹杨贼”。
按此,则吕范先“领湖孰相”,后“领宛陵令”,这又悖于常理。因为湖孰是县(隶属丹阳郡),按制度应设令、长;而“(国)相”与郡守平级,是郡国1级的长官,因此本不应出现“湖孰相”这种怪异头衔。更何况国相秩阶2千石,县令秩阶6百石,先为国相,后为县令,这对吕范而言岂不是1种巨大的侮辱?
合理的解释,便是吕范的“湖孰相”是孙策自置,拔县为国。这便如曹操分割兖州泰山设“嬴郡”,以糜竺为太守;分割徐州下邳设“东城(郡)”,以陈登为太守,皆属乱世从权之计。上述诸郡、国亦旋设旋废,不见后续记载。
曹公表(糜)竺领嬴郡太守,竺弟(糜)芳为彭城相,皆去官,随先主周旋。--《蜀书糜竺传》
贼望火惊溃,(陈)登勒兵追奔,斩首万级。迁登为东城太守。--《先贤行状》
至于后文提到的“宛陵令”则无疑来自袁术授予。换言之,《吴书》在记录吕范早期事迹时,其实混淆(或者刻意模糊)了传主的职官来源,将孙策所署、与袁术所署的官职不加区分地、按时间顺序罗列记述。
了解到以上背景,便可理解《吴书》、《江表传》为何会对吕范出任“都督”的事件存在相异描述。
按彼时环境,袁术4世3公,名震天下;孙策则是瓜农之后,寂寂无闻(《宋书》、《异苑》皆记载孙坚之父祖“种瓜为业”);吕范接受袁术任免,法理上确实强于投效孙策麾下。因此孙策才会对吕范说“卿既士大夫,岂宜复屈小职”,吕范则回应称“今舍本土而托将军者,非为妻子也,欲济世务”。
(吕)范曰:“不然。今舍本土而托将军(指孙策)者,非为妻子也,欲济世务。犹同舟涉海,1事不牢,即俱受其败。此亦范计,非但将军也。”--《江表传》
此处的“舍本土”1语双关,其1是指远离故土(汝南),其2是指抛弃故主(袁术)。尤其考虑到吕范与袁术均出身豫州汝南,有“乡里”之亲,那么这1改换门庭的行径无疑会获得孙策更大的感激与宠待。
吕范字子衡,汝南细阳人。--《吴书吕范传》
袁术字公路,汝南汝阳人。--《后汉书袁术传》
至于“欲济世务”则隐含了攀龙附凤的心态,即通过依附彼时的新生军阀,获得更大的政治回报。理由显见:相比于投效孙策,吕范在老牌军阀袁术麾下不可能获得更高的地位与更大的前景,其核心逻辑与周瑜所谓的“烈士攀龙附凤驰骛之秋”是1致的。
(周)瑜谓(鲁)肃曰:“……今主人(孙权)亲贤贵士……必兴于东南,推步事势,当其历数。终构帝基,以协天符,是烈士攀龙附凤驰骛之秋。”--《吴书鲁肃传》
吕范对其“攀龙附凤”的心思亦不加遮掩,承认“此亦范计,非但将军也”,于是“(孙)策笑,无以答”,遂“委以众事”。
从君臣双方的坦诚表现来看,孙权对吕范“忠笃亮直”的评价可谓精辟。
吕范弃袁术、归孙策,虽然目的不够单纯,但对自身的功利之心毫不掩饰,据实以告,至少担得起磊落2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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