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种环境下,江东土著有着“著籍本地”的优势,无论是战是降,他们的宦途均不受影响,因此消极怠工。
但是淮泗集团与孙坚旧部,均属于流寓人士,为了自己在江东新占的1亩3分地,便不得不抗争到底。
那么问题来了…
陈到最后总结道:“吕先生,既如此,为何破虏将军之旧部及江北流寓士人,不1心追随吴侯、全力对抗卫将军乎?”
诚然如此,既然大家都是背井离乡之流寓士人,为何不齐心协力共抗赵旻?
吕范闻言,不由苦笑起来。
“叔至有所不知,从文(由此可见,吕范还是颇欣赏赵旻)求才若渴、且推出“3学制”,某等流寓士人无论还付乡党、品其名位,亦或返乡任教,皆可由正途出仕。
江北流寓士人几乎皆有家传经学,于“3学制”出仕可谓易如反掌。届时,某等乘犊车,从吏卒,交游士林,累官故不失州郡,甚或可于太学、侍中寺任职也。”
侍中寺,前文已提及,在献帝刘协时代,设置侍中、给事黄门侍郎各6人。
“给事黄门侍郎”后被改称为“侍中侍郎”。
侍中为正职,侍中侍郎为副职。
(献)帝初即位,初置侍中、给事黄门侍郎,员各6人。
摘自《献帝起居注》
从此,侍中寺不再是“赞导众事,顾问应对”的冗散机构,开始有了固定执掌,负责“省尚书事”,即审核尚书台奏事。
换言之,苟哥已经开始着手架空尚书台。
苟哥就是苟哥。
苟哥为了挖墙脚挖得彻底,将他提出的这个“3学制”另辟蹊径,为天下士人开辟出另外1条仕宦之“正途”。
更要命的是,苟哥的“3学制”,针对江东流寓士人格外有效。
彭城的张昭,广陵的张纮、秦松、陈端等人,皆是此时之大儒。
江南与江北的学术风气不同,江南流行的是今文经学,江北则流行古文经学。
经学,即儒教经典学说。
今文经与谶纬等“内学”联系紧密,讲究天人感应,往往将人事变动、王朝兴衰与天象异术相附会;
古文经则重视文字训诂,与谶纬联系较少。
注意:谶即预言,纬即对儒教经典的附会。东汉光武帝迷信谶纬,称之为内学。
今文经盛行于西汉,东汉时代逐渐式微,地位被古文经取代,直到汉末马融、郑玄等人“兼采今古”,2者之争才渐告平息。不过彼时经学已经衰落,即将被玄学所替代。
淮泗学者以及流寓士人的学风,与江东地区呈现出相异的特点。
这些流寓士人大多有过在洛阳或中原地区游学的经历,张昭、严畯、诸葛瑾等人皆治《左氏春秋》、《毛诗》,他们有较强的古文经学色彩。
【作者题外话】:接着上1章继续为您说。
董卓与蔡邕关系极佳。
从“3互法事件”即可见1斑。
所谓3互法,即禁止本州人牧本州,禁止本郡人治本郡。互为婚姻者,亦不得交互在对方州郡为官。说得直白1些,就是“任官避籍制度”。
而蔡邕是3互法的坚定反对者。
臣(蔡邕)愿陛下上则先帝,蠲除近禁,其诸州刺史器用可换者,无拘日月3互,以差厥中。--《后汉书蔡邕传》
当时受3互法钳制最严重的,当属幽、冀两州。
至是复有3互法,禁忌转密,选用艰难。幽、冀2州,久缺不补。--《后汉书蔡邕传》
而董卓恰恰对3互法嗤之以鼻,乃至任免籍贯幽州辽东的公孙度,担任辽东太守。此事恐怕便有蔡邕的参与,毕竟“废止3互法”是其政治主张。
公孙度字升济,本辽东襄平人也。同郡徐荣为董卓中郎将,荐度为辽东太守。--《魏书公孙度传》
董卓上洛之初,矫情忍性,擢拔群士。由于东都洛阳的关中籍人物终究有限,因此许多被提携的名流,无论从籍贯上还是任官履历上,与董卓均无交集。
但从吏部尚书的人选上(周毖、许靖),不难看出其背后的乡党政治因素。周毖是董卓的凉州老乡,许靖则是董卓盟友袁隗的汝南老乡。
“乡党政治”是历朝历代的潜规则。
李傕(凉州北地)秉政时(192-195),亦任用贾诩(凉州武威)为吏部尚书。
(李傕)乃更拜(贾)诩尚书,典选举。--《魏书贾诩传》
至于在董卓率3公觐见的“政治表演”中,另外两位参演人,司徒黄琬与司空杨彪,1个曾是扶风太守,1个出身弘农门阀。
“3公俱带斧钺觐见”的浮夸行为,实际是董卓主持的把戏,意在通过平**锢名士,收拢人心,借此更进1步。当然也要看到,黄琬与杨彪能被董卓相中,与出身和仕宦履历密不可分。
蔡邕作为兖州陈留人,虽然与董卓并无旧交,但托庇于杨彪、马日磾等关中籍贯的同僚(参与修史),亦在董卓集团平步青云。
虽然从历史的后续发展来看,董卓提拔的许多士人,都走上了对抗自己的道路,但不宜对其行为全盘否定。
应该说,董卓在“擢拔群士”的问题上,最初确实是仔细下了1番功夫。至于成败异变、功业相反,那就不是董卓所能逆料了。
董卓的失败,归根结底,还是“士族与庶族、京官与边将、中央与地方、文人与武夫”之间的立场差异。
而这,恰恰也是贯穿汉末3国的主旋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