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无论刘表还是刘备,都想夺下孙策的豫章郡。
刘磐当然也想,历史上刘磐曾多次攻打豫章郡毗邻长沙郡的诸县。
然而…
刘磐如今已顾不到豫章郡,与黄祖貌合神离的其人,当务之急是保住其人叔父刘表的江夏、长沙2郡。
话说回来,论率兵打仗,刘磐或许与黄祖不相上下,但论狡诈诡谋,十个刘磐也斗不过1个黄祖。
所以,刘磐此时不应该与黄祖分兵,更不该回师妄图占据江夏郡。
刘磐的大局观,远不及布局者之1的黄祖。
当然了,刘磐此时已经顾不得这些,得到黄祖允许之后,刘磐便抱拳大步离去。
皓月之下,黄祖嘴角勾起1丝戏谑和讥诮的笑容,其人1对虎目中满是嘲讽之色,就这么昂立着目送刘磐远去。
待刘磐的背影消失在夜幕中后,黄祖方才微微摇头。
“老夫后路已失,惟有奋力前行1途,而今之出路乃攻陷吴郡、会稽,踞江东而望荆州,竖子不足与谋!”
【作者题外话】:和洽清和干理,常林素业纯固,杨俊人伦行义,杜袭温粹识统,赵俨刚毅有度,裴潜平恒贞干,皆1世之美士也。--《魏书卷2十3》赞语
历代修史,同卷人物皆“以事类相从”。
览查史料,会发现《魏书卷2十3》中共有6位传主,除常林和杨俊之外,其余4位,传首和洽,与杜袭、裴潜、赵俨均有流寓荆州的背景,即曾出仕刘表。
可知所谓“美士”无疑包含了弃暗投明的政治隐喻。
《魏书卷2十3》中,杜袭传中有1处不甚起眼、但颇富深意的记载,即“魏国既建”后,“(杜袭)为侍中,与王粲、和洽并(见)用”。
3人由于攀比争宠,还爆发了言语冲突。
(杜)袭尝独见(曹操),至于夜半。(王)粲性躁竞,起坐曰:“不知(曹)公对杜袭道何等也!”--《魏书杜袭传》
此3人籍贯相异,杜袭为颍川人、王粲为山阳人、和洽为汝南人。唯1的相似之处,便是他们均曾做过刘表的幕客。
当然,鉴于此3子先后“弃暗投明”,抛弃刘表而追随曹操,也可被视作曹魏集团对外标榜的统战对象。
这段颇富滑稽色彩的争宠记载,也是刘表集团余党在曹营中尴尬地位的另类反映。
3人的待遇差异十分值得玩味。其背后反映出3人受信赖程度的不同,又反映出3人与故主(刘表)关系的亲疏远近。
王粲在3人之中,最不受曹操信赖。“(王)粲强识博闻,故太祖游观出入,多得骖乘,至其见敬,不及(和)洽、(杜)袭”。
王粲是建安7子之1,也是《英雄记》的作者,他能够凭借才华经纶陪伴曹操“骖乘”,充当御用文人,但受敬重的程度却不及和洽、杜袭。究其根源,是因为王粲与刘表过从甚密。
理由显见。王粲为刘表“邑人”,也就是同县老乡,2者都是兖州山阳郡高平县人;
且王粲的族兄王凯还是刘表的女婿。
更不必说,刘表最初其实欲招王粲为婿。如此敏感的乡党、姻亲关系,不可能不受到曹操的特别猜忌。
王粲字仲宣,山阳高平人也。--《魏书王粲传》
刘表字景升,山阳高平人也。--《魏书刘表传》
王粲与族兄(王)凯俱避地荆州,刘表欲以女妻粲,而嫌其形陋而用率,乃以妻凯。--《博物记》
另按“(杜)袭尝独见(曹操),至于夜半”、“(王)粲性躁”、“(和)洽笑答”的相异态度而论,杜袭的受宠程度又在和洽之上。
(王粲)见敬不及(和)洽、(杜)袭。袭尝独见,至于夜半。粲性躁竞……(和)洽笑答曰:“天下事岂有尽邪?卿昼侍可矣,悒悒于此,欲兼之乎!”--《魏书杜袭传》
其中1个重要原因便是籍贯问题。
和洽是汝南人,与袁绍同乡,且他在投奔刘表之前还曾被袁绍延揽。
虽然和洽最终拒绝了袁绍的邀请,但对曹魏集团而言,和洽身上无疑具备了双重履历污迹。
和洽字阳士,汝南西平人也……袁绍在冀州,遣使迎汝南士大夫。--《魏书和洽传》
按《满宠传》,汝南士大夫由于在官渡之战中“门生宾客布在诸县”,替袁绍抵御曹操,最终导致人物凋0,即普遍不受曹魏集团重用。
袁绍盛于河朔,而汝南绍之本郡,门生宾客布在诸县,拥兵拒守。太祖忧之。--《魏书满宠传》
反映在官修史料层面,便是《魏书》中具备独立列传的汝南籍曹魏臣子(“群雄”性质的袁绍、袁术不算在内),竟仅有和洽1人而已,与“汝、颍多奇士”的舆论环境完全不符。
这无疑属于历史遗留问题的现实映射。
杜袭能被曹操“独见,至于夜半”,可知他在3人之中最受宠待,其原因大约有2。
其1是乡党因素。
杜袭出身颍川,同郡的荀彧、荀攸、戏志才、郭嘉、钟繇、陈群、赵俨、辛毗等人皆为曹魏集团肱骨肺腑,且相互不乏提携之举(如陈群为荀彧之婿),这也是杜袭兵败西鄂,却仍能被重新启用的重要原因。
其2是与故主的关系问题。
杜袭曾经“南適长沙”,参与过张羡之乱,与刘表为死敌;相较之下,同在刘表麾下的和洽,其立场却稍有不同。
按《和洽传》,传主虽然1度抛弃刘表,却是“南度武陵”。
(和洽)与亲旧俱南从表,表以上客待之。洽曰:“所以不从(袁)本初,辟争地也。昏世之主,不可黩近,久而阽危,必有谗慝间其中者。”遂南度武陵。--《魏书和洽传》
在张羡之乱中,参与叛乱的3郡分别为长沙、0陵、桂阳,唯独没有荆南4郡中的武陵,可知“南度武陵”的和洽,很可能从未参与过针对刘表的军事行动。
这也能够侧面解释为何3人之中,杜袭最受宠待,和洽次之,王粲再次之。
(建安)3年,长沙太守张羡率0陵、桂阳3郡畔(叛)表。--《后汉书刘表传》
显而易见,杜袭与故主的关系撇得最清,他与刘表实为寇仇;
和洽则消极避世,趋于中立;
王粲是刘表姻亲,休戚与共,在曹营中身份最为尴尬。
注意:《王粲传》称刘表对传主“不甚重也”只是《魏书》视角下的避讳之辞。
按王粲在刘表死后有资格劝降刘琮,其地位可想而知。
比较而言,杜袭的所作所为,与他的颍川同乡陈群颇为相似。
陈群亦曾受到刘备礼遇,但他在转投曹操之后却卖力镇压故主,以撇清与刘备的君臣关系。
类似事件并非孤例,既是自保之计,亦是进身之策。
刘备临豫州,辟(陈)群为别驾。--《魏书陈群传》
自刘备叛后,东南多变。太祖以陈群为酂令,(何)夔为城父令,诸县皆用名士以镇抚之,其后吏民稍定。--王沈《魏书》
了解到种种历史背景,再重新审视陈寿在该卷卷末的赞语,便会发现其中蕴含的深意。
“清和干理”的和洽,在刘表麾下碌碌无为,栖遁避世;
“温粹识统”的杜袭,则勾结张羡,造乱荆南;
“平恒贞干”的裴潜,虽受刘表厚遇,却腹诽故主“非霸王之才”,又讥诮刘备“能乱人而不能为治”,言辞刻酷,可谓无情。
对曹魏而言,上述诸人无疑是弃暗投明的“美士”,但对其故主而言,这番评价便不免有些讽刺。
由此可见,历史怎么可能没有态度?又怎么可能公平客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