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攸行礼后抚须而笑。
“主公既已有定计,何必再垂询于某?”
荀攸说的没错。
赵旻这个苟哥既然已准备狠狠阴袁绍1把,何必再问荀攸具体的做法?
赵旻哈哈大笑,他的大笑,并未因扯动伤口引发剧痛而有丝毫改变。
“先生之才、智皆在我之上,我不如先生多矣。故我请先生为我完善此计,又有何不妥?”
赵旻绝对不是谦虚。
论战略能力,荀攸或许不如荀彧和刘晔,但在其余方面,荀攸都可谓当今天下谋士的天花板。
赵旻只是个可耻的穿越者。
但在荀攸看来,赵旻非但是在自谦,而且是在给自己立功表现、扬名于世的机会。
荀攸难免生出士为知己者死之情。
所以荀攸不顾马车的狭**仄,起身顿首行礼。
“攸蒙主公知遇之恩,必为主公肝脑涂地、死而后已!”
赵旻心中有些懵。
老子只是想白嫖你的才智而已,你至于行如此大礼?
当然了,我们的苟哥从来都是喜怒不形于色。
所以苟哥微微1笑,伸出双手虚扶起荀攸。
“先生不必如此,旻素知先生高才,故不忍先生籍籍无名也。”
赵旻没说假话,此时的荀攸,仅在关中地区及颖川1郡有名。
而这时代的士人,对于名望极为重视。
于是乎,主臣2人在这1番突如其来的真情流露之后,彼此间的羁绊也变得更深。
更何况,当年同在李傕(音同阙而非决)的关中朝廷效力时,荀攸和贾诩那个老银币配合得相得益彰。
或许,在已与贾诩配合多年的荀攸眼中,苟哥最多算是尊汉室、有底线、重情义、文化高的…老银币。
尽管那还是个老银币。
荀攸沉思片刻后,开口缓缓道。
“主公,愚以为,当务之急,乃使黄祖首尾难顾、战略收缩为先。而欲使其人陷入如此被动之地,则必先迫使袁本初向朝廷示忠。是故,主公之计甚妙也!
以某愚见,主公当尽速请右将军率万骑屯驻大河之南,做足攻河北魏郡黎阳之势;
臧宣高麾下精兵,自兖州泰山、徐州琅琊2郡国开拔,作势进逼青州平原国。
匈奴左部则应尽速集结于平阳城,做足攻并州西河、太原2郡之势;
此外,朝廷尚需责令公孙升济屯兵幽州辽西、右北平2郡边境,与向袁本初施压。
如此,主公若广发檄文,借天子之大义、袁本初行刺朝廷重臣之实以顺讨逆,则袁本初必将望风披靡、向朝廷示忠。”
荀攸言罢,再次行礼。
袁绍其实和赵旻情况相似,摊子都铺得极大:
袁绍占据的4州之地,大致相当于辽宁、京津冀、半个山东、大半个山西、陕西北部和内蒙河套地区,其中冀州(今河北中南部、河南安阳)还曾是位面之子刘秀的基本盘。
富庶无比的冀州,也曾是黄巾大贤良师张角的基本盘。
虽然从中平元年(西历184)至今,冀州曾遭受多次战乱,但冀州人口如今仍冠绝天下。
袁绍周边,北有乌桓、鲜卑,东北有公孙度,西部有匈奴,西南部和南部则是赵旻地盘,同样妥妥属于4战之地。
所以,袁绍实力最为雄厚,但也难以同时兼顾其人各方防线。
综上所述,荀攸之计堂皇大气、借势制敌,此诚阳谋妙计也。
然则…
苟哥却失笑摇头。
“公达先生之计虽妙,却无法解燃眉之急,非上上之策也。”
荀攸闻言非但不愠不怒,反而微微1笑、作揖行礼。
“主公之意,某已知之。故而,某尚有1计,或与主公之意不谋而合。”
言罢,荀攸低声说出1番话来,使苟哥连连颔首、大生知己之感。
当然了,苟哥也对荀攸的计策做出完善。
“公达先生可曾想过,如何充分利用邸报推波助澜?”
邸报的雏形初现于唐宋,盛行于明清,被无耻的苟哥提前搬运到了汉末。
荀攸如醍醐灌顶1般恍然大悟。
“主公所言极是!某当与家叔父妥善办理此事,此番某等必教袁本初与黄祖反目!”
荀攸所说的“家叔父”,便是其人族叔、上1章苟哥提到的大儒荀悦荀友若。
至此,苟哥确定荀攸已经开悟,所以他很欣慰。
“先生之言甚合我心!便如此,有劳先生!”
荀攸微微1笑后再次行礼。
“主公勿忧,两日之内,某等必办妥此事。”
赵旻含笑颔首。
“我惟盼先生尽速行事。盖因此计若成,先生必将名满天下。”
主臣2人相视1笑,1切皆在不言中。
由此可见,苟哥和荀攸同样相得益彰。
马车及至宫城之时,荀攸极为识趣地下车离去…
至此,苟哥和黄祖以荆州为棋盘、借己方麾下、各方势力为子,正式开始隔空对弈。
车厢之中,苟哥倚着榻透过车窗,眯起眼睛打量起宫城并不算巍峨的城墙,旋即,其人转首看向秣陵城方向,嘴角微微翘起。
而就在同1时间,似乎心有所感1般,秣陵城内、正昂然立于秣陵令衙署内的黄祖望向许都方向,同样眯起了其人的1对虎目。
对弈者双方的眼神,虽然隔着千山万水,却似在远远对视1般。
这时,1名相貌与刘表有几分相似、体型却昂藏雄壮许多的武将,扶着腰间佩刀大步走进秣陵令衙署院中。
此君正是刘表从子、山阳郡人、荆州虎将之1的刘磐。
在荆州,刘磐与黄祖的作用相当,都是为刘表所倚重的边防大将。
区别在于,黄祖野心勃勃,刘磐则忠心耿耿。
所以,刘磐与黄祖搅在1起,此事甚是稀奇。
“黄将军,某等遍寻码头,未曾发现仲业将军尸首。”
黄祖闻言收回目光,转首看向那雄赳赳的刘磐,嘴角溢出1丝悲喜难明的笑容。
“不必再寻,水势如此迅猛,仲业定然性命难保!老夫必为仲业报仇!
然则…刘府君以为,究竟是何方高人,可解秣陵城如此天罗地网,以至于老夫功亏1篑?”
刘磐苦笑抱拳。
“黄将军,以某愚见,当为广陵陈元龙也。”
黄祖颔首:“定是陈元龙无疑。舍此君,再无旁人有此通天手段。”
从某种意义上说,他俩说的没错,因为尚在江东之人,确实无薛州那种夺天地造化之力、堪比演义中诸葛孔明的手段。
但由此看来…
这2人都不认识先后被张飞、颜良和苟哥虐到不得不低调的徐盛,以及本就低调无比的梁习,更不清楚这2人有多了得。
黄祖毕竟是武将,他并非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留侯张良。
苟哥只是习惯将敌手尽可能高估…以便于其人苟到无以复加罢了。
刘磐苦笑躬身,以遮掩其人眼中闪过的那1丝不易察觉的厉芒。
“黄将军,为今之计当如何?”
黄祖捋须自得。
“便是如此亦无妨,某等既与李府君合兵,便可趁势占据丹阳郡,割断江夏、江东之联系。刘府君以为,孙策匹夫今何在?”
刘磐对此不假思索。
“黄将军,此事显而易见,孙策匹夫定与陈元龙返还广陵。某等何不趁此良机谋夺吴郡?”
刘磐之言大有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