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身子陡然1震,如梦初醒般悔恨万分。
平心而论,辛烈等人的所作所为,属实有些过分。
这些颖川士人们见赵冉老头儿表情始终值得玩味,而且走得利索干脆,当即心知肚明,老头儿实则对他们如此行径厌恶至极。
所幸亡羊补牢,犹未为晚。
辛烈等人,向仍旧笑容可掬的呼衍左大将躬身行礼。
“呼衍将军,某等行为不端,盼呼衍将军恕罪!”
呼衍左大将忙不迭行礼后憨厚1笑。
“诸公不必如此!诸公与俺商定之酬劳为1成,今诸公愿多付半成,俺已感激不尽矣!”
辛烈等人心中更加愧疚。
辛烈于心中快速计算1番后,将今后的纯利率预估为6成,也就是说,相当于后世1个亿软妹币贸易额的货物,全部成本叠加为4千万软妹币。
这是因为,惯于内卷的凉州人,虽1定会将价格压低,但绝无可能压到太低。
商贾终究还是商贾。
因此…
辛烈再次躬身行礼。
“呼衍将军,此乃某等与将军初次合作,是以暂以1成半支付酬劳,实不相瞒,某等获利实为2十万匹绢,故应再予将军两万1千匹绢方可!”
呼衍左大将脸上憨厚笑容不减。
“俺代俺部数十万族人,多谢诸公实言相告之高义!然则,俺家阏氏大人曾言:贱人乍富,绝非幸事!故而,诸公不必追加酬劳。”
谁说人家呼衍左大将傻?
人家心如明镜!
他所说阏氏,指的自然是蔡琰蔡昭姬。
贱人乍富,确实不是好事,而是天大祸事!
此正所谓德不配位也。
说得通俗1点,便是富不过3代。
知识、德行改变命运,才是正理。
辛烈登时对呼衍左大将刮目相看。
其人当即不再坚持,而是呵呵1笑。
“既如此,呼衍将军,某等便为贵部备齐屯田所需之耕牛、良种、农具及肥料如何?”
呼衍左大将大喜过望。
“如此甚好!俺谢过诸公大恩大德!”
在红彤彤、大如轮的夕阳下,1众人的大笑声,声震4野。
同1时间…
苟哥1行人,也顺利抵达黄祖位于夏口县、大江(长江)畔的军营中。
【作者题外话】:接着上1章,继续为您说。
说完荆州本土豪族,咱们继续说流寓士人。
刘琮咨询傅巽的意见,是因为荆州士族清1色的“主降”,因此傅巽(凉州北地)为代表的外州士人,才会成为刘琮眼中的救命稻草。
很不幸的是,外州士人也抛弃了刘表家族,但其中原因,却值得分析。
刘表实行“门阀政治”,注定了军政大权掌握在土著豪族手中。
虽然刘表在荆州招揽名士,兴办学校,但流寓士人的待遇,却普遍不高;因此他们在中原乱局缓解之后,便纷纷返回北国。
曾有过“客居荆州”经历的曹魏大臣,有司马芝(司隶河内)、杜袭(豫州颍川)、王粲(兖州山阳)、裴潜(司隶河东)、繁钦(豫州颍川)、傅巽(凉州北地)、赵俨(豫州颍川)、和洽(豫州汝南)等人。
上述诸人,除傅巽与繁钦之外,都在《魏书》中有独立列传,傅巽与繁钦亦为1时俊杰;然而他们却早早便抛弃了刘表。
和洽客居荆州时,甚至不惜南奔武陵。他说“昏世之主,不可接近,日久必危,有谗佞其中者。”
(刘)表以上客待之。(和)洽曰:“昏世之主,不可黩近,久而阽危,必有谗慝间其中者。”遂南度武陵。--《魏书和洽传》
和洽口中的“昏世之主”即指刘表,而“谗慝其中者”,说的是蔡瑁、蒯越为代表的荆州大姓。
在客居刘表幕府的流寓士人中,王粲家族的待遇最好,虽然“不甚重之”,但能和刘表联姻(王粲兄娶刘表女)。
其实这是因为王粲与刘表是老乡,他们都出身兖州山阳的缘故。
王粲字仲宣,山阳高平人也。--《魏书王粲传》
刘表字景升,山阳高平人也。--《魏书刘表传》
还有1类流寓士人,未曾出仕刘表幕府,而客居山野。他们是以司马徽(豫州颍川)、诸葛亮(徐州琅琊)为代表的“在野派”。
需要注意的是,这群“隐逸者”在荆州的待遇,更加不堪。
比如诸葛亮在《出师表》中曾提到“不求闻达于诸侯”,“诸侯”指的就是刘表。司马徽待遇则更差,被刘表蔑称为“小书生”。
人谓刘表曰:“司马德操,奇士也,但未遇耳。”(刘)表后见之,曰:“世闲人为妄语,此直小书生耳。”--《司马徽别传》
司马徽因为相貌丑陋,还曾被刘琮的宾客骂作“死佣”、“田奴”,可见刘表父子对流寓士人的轻慢。
(刘)琮左右问:“司马君在邪?”(司马)徽曰:“我是也。”(刘)琮左右见其丑陋,骂曰:“死佣!将军诸郎欲求见司马君,汝何等田奴,而自称是邪!”--《司马徽别传》
按《魏略》记载,诸葛亮的交游圈子,由崔州平(冀州博陵),徐庶(豫州颍川)、孟建(豫州汝南)、石韬(豫州颖川)等人组成,而诸葛亮常对他们说“中国饶士大夫,遨游何必故乡邪”。
(孟)公威思乡里(汝南),欲北归。(诸葛)亮谓之曰:“中国饶士大夫,遨游何必故乡邪?”--《魏略》
可见在孟建、石韬、徐庶、崔州平眼中,他们的“遨游目标”,实际是在“中国”,即中原。
由此可知,刘表父子不仅被幕府中的流寓士人抛弃,同时也被山野中的流寓士人抛弃。属于典型的孤家寡人。
在此背景下,刘琮的生死存亡,便全系于荆州士族之手。既然蔡瑁说要投降,那刘琮自然没有转圜的余地,只好随波逐流,苟全性命。
刘表父子在荆州的统治,实际陷入1个死循环。
因为刘表本人“不以武力见长”,最初又以“单马入宜城”的落魄姿态入主荆州,因此他不得不依靠荆州大族,维护自己的统治。
袁术阻兵屯鲁阳,(刘)表不能得至,乃单马入宜城。--《后汉书刘表传》
在政权稳定之后,刘表由于缺乏制衡豪强的军事力量,便不能像刘焉、孙策、公孙度那样“诛戮名豪、威行邻国”。
(孙策)转斗千里,尽有江南之地,诛其名豪,威行邻国。--《傅子》
(刘)焉欲立威刑以自尊大,乃托以佗事,杀(益)州中豪强十余人。--《后汉书刘焉传》
(辽东)郡中名豪大姓田韶等宿遇无恩,(公孙度)皆以法诛,所夷灭百馀家,郡中震栗。--《魏书公孙度传》
刘焉有东州集团,孙策有淮泗集团,公孙度本身就是幽州出身,有“著籍本地”的优势,因此可以与本地豪族分庭抗礼。但刘表则绝无可能做到。
在此背景下,荆州的既得利益,便全数落入土著大姓手中。他们相互引荐,同时排斥外来者(包括刘表家族);刘表对此,只能听之任之。
在荆州的既得利益被瓜分完毕之后,流寓士人找不到自己的位置,也便纷纷离去,另寻出路。
他们有的投奔了曹操,有的投奔了孙权,有的干脆依附于刘备。最终在刘表死后,荆州土崩瓦解,分别被曹、刘、孙3家瓜分。
在《后汉书》作者范晔笔下,刘表是“道不相越,而欲卧收天运”的“木偶”。可谓1针见血,入骨3分。
刘表道不相越,而欲卧收天运,拟踪3分,其犹木禺之于人也。--《后汉书刘表传》
更准确地说,“道不相越”是刘表受制于荆州豪强的困局,而“犹木禺(同偶)之于人”则是该困局之下的恶果。
刘表在接受荆楚士族的拥戴时,便注定了被出卖的悲惨结局。
可见命运的馈赠,早在冥冥之中,便标好了价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