融本传所言“董卓以青州**,故遣融赴险地”颇可探讨。
董卓废立,融每因对答,辄有匡正之言。以忤卓旨,转为议郎。时黄巾寇数州,而北海最为贼冲,卓乃讽3府同举融为北海相。--《后汉书卷7十-孔融传》
按张璠《汉纪》,孔融“在郡8年”。融在建安元年(196)夏为袁谭所败,可知出任北海太守,当为中平6年(189),合计8年。
董卓上洛之初(189),便委融以重任。且融未随关东军阀讨董(190),可知所谓“卓与融不睦”,当为妄语。
融在京都韬晦近4十载,1朝外放,得郡守高位,立刻凶形毕露。
融在北海,自许大志,举军曜甲,与群贤要功。
孔融镇北海,可谓“贼害忠良,放纵不仁”。览查诸书所载,1无可取。昏悖狂乱,命不可知。
青州北海,今属山东潍坊。东汉中平年间(184-189),青州是黄巾寇暴的大本营之1。桓灵无道,天灾频仍,该地受害尤甚,乱匪多如牛毛。
(中平5年)冬十月,青、徐黄巾复起,寇郡县。--《后汉书卷8-孝灵帝纪》
青、徐地区灾害频繁,查《后汉书孝灵帝纪》可知,文多不载。本书开篇,徐州大旱有佐证可考。
当时的青州刺史是袁绍“擅自署置”的臧洪。洪入青州,战于黄巾,两年方告平息。
会青州刺史焦和卒,绍使洪领青州以抚其众。洪在州2年,群盗奔走。--《魏书7臧洪传》
臧洪上1任青州刺史是焦和。与孔融出镇青州同时代。
焦和在青州(190-191),昏乱放纵,色厉内荏。军械虽利,兵甲虽众,却“望寇奔走,未尝交接”。临阵之时,又屡求神祇,醉心巫祝,最终“州里萧条,悉为邱墟”。
初平中,焦和为青州刺史。黄巾遂广,屠裂城邑。和不能御,然军器尚利,战士尚众,而耳目侦逻不设,恐动之言妄至,望寇奔走,未尝接风尘交旗鼓也。入见其清谈干云,出则浑乱,命不可知。州遂萧条,悉为丘墟也。--《9州春秋》
孔融与焦和的人生路线倒是颇为相似。皆挂名牧守,却志大才疏,名实相悖,为害1方。
融在北海,盛气凌人,欲争霸天下,与群雄邀功。遂大举募兵,炫耀锋威,摆出1副“气吞寰宇”的架势。
融在北海,自以智能优赡,溢才命世,当时豪俊皆不能及。亦自许大志,且欲举军曜甲,与群贤要功。--《9州春秋》
汉末兵制不立,武备废弛。禁军军士,素来荒于操练,乃至收拢市井无赖和商贩饥民混入中军。
旧时虎贲、羽林、5营兵,及卫士并合,虽且万人,或商贾惰游子弟,或农野谨钝之人;虽有乘制之处,不讲戎阵,既不简练,又希更寇,虽名实不副,难以备急。--《魏名臣奏》引自《魏书十3王朗传》
董卓上洛,最初仅凭“3千步骑”便控制朝政,玩弄权柄。灵帝时已经不得不放权州郡,使自募兵甲。东汉兵制颓靡可见1斑。
孔融的前半生,久在东都,对兵制败坏的情况大约也有所认识。故招募轻侠无赖、亡命奸臧,以为羽翼。
然其(孔融)所任用,好奇取异,皆轻剽之才。--《9州春秋》
至于地方豪杰,尤其是州郡门阀(即所谓“冠盖”),则被孔融疏远。与陶谦,公孙瓒的行为模式几乎1脉相承。
王子法、刘孔慈凶辩小才,(融)信为腹心。左承祖、刘义逊清隽之士,备在坐席而已。--《9州春秋》
广陵太守琅邪赵昱,徐方名士也,以忠直见疏;曹宏等,谗慝小人也,谦亲任之。--《魏书8陶谦传》
汉末3国,地方藩镇对待州郡豪族的态度,大体分为3类。
其1是“大力镇压”,以公孙瓒、陶谦、袁术、孙策、早期刘备为代表。
其2是“且用且防”,以曹操、孙权、刘表、中后期刘备为代表。孙权玩得最溜。
其3是“宽以济宽”,以袁绍、刘璋为代表。
而孔融镇北海的8年时间(189-196),恰好处在2袁阵营相互攻杀的敏感阶段。
虽然诸书均言、孔融“悠游其间,无所依附”。实际以其行事风格看,镇压地方豪门,重用剑客无赖,与公孙瓒阵营可谓1脉相承。
(融)但能张磔网罗,其自理甚疏。租赋少稽,1朝杀5部督邮。奸民污吏,猾乱朝市,亦不能治。--《9州春秋》
考虑到公孙瓒所署青州刺史田楷屯齐国,瓒所署平原相刘备屯高唐,均在青州,与融为唇齿。恐怕孔融的政治立场,应该是“亲公孙”的。或者说,其执政风格,明显受到公孙瓒派系的影响。
另1方面,孔融与公孙瓒盟友袁术不睦,公开骂术“冢中枯骨”。可见融颇放纵,刚戾多忤。
融连年倾覆,事无所济,遂不能保障4境,弃郡而去。
孔融在北海,虽然大力镇压门阀,重用“轻剽猛士”,军力却依然孱弱到难以置信的地步。
幽州兵乱,南寇北海。融出为安抚,欲引为己用。未几,兵复叛,亡走他郡,融望兵兴叹。
幽州精兵乱,至徐州,卒到城下,举国皆恐。融直出说之,令无异志。遂与别校谋夜覆幽州,幽州军败,悉有其众。无几时,还复叛亡。--《9州春秋》
黄巾大帅管亥来袭。孔融故作高明,临阵豪饮,两翼夹击,反被管亥打得丢盔弃甲,竟连北海都回不去了,躲在南县瑟瑟发抖。
黄巾将至,融大饮醇酒,躬自上马,御之涞水之上。寇令上部与融相拒,两翼径涉水,直到所治城。城溃,融不得入,转至南县,左右稍叛。--《9州春秋》
“稍叛”即6续背叛,“稍”于古文中,指渐渐。
“管亥寇北海”的具体时间,请恕云某无能。
以兴平元年(194)刘备转入徐州,而太史慈随即南附刘繇,可知下限当在初平4年(193)。而青徐黄巾4虐青州,当在初平2年(191);翌年即转入兖州,为曹操所败。
故“管亥寇青州”当在191-193。
融命在旦夕,赖东莱豪族太史慈,出奔平原,求师旅于刘备。
时,黄巾复来侵暴,融乃出屯都昌,为贼管亥所围。融逼急,乃遣东莱太史慈求救于平原相刘备。--《后汉书卷7十-孔融传》
彼时的刘备,3十出头,只是公孙瓒私署的伪国相,麾下兵甲不过数千。备闻讯,领兵3千入北海,击溃管亥,孔融得救。
同为招揽“亡命奸臧”与“轻剽武人”,孔融与刘备的战斗力,却差天共地,不忍卒睹。
融自败于管亥,“连年倾覆,不能自存”,竟被逼得“弃郡而走”,东徙徐州。后迁青州刺史。
连年倾覆,事无所济,遂不能保障4境,弃郡而去。后徙徐州,以北海相自还领青州刺史,治郡北陲。--《9州春秋》
考虑到孔融的青州刺史,乃刘备于兴平元年(194)表奏,且备提领徐州亦在同年。可知彼时孔融托庇于刘备。
(融)在郡6年,刘备表领青州刺史。--《后汉书卷7十-孔融传》
此处值得1提的是:孔融镇北海8年,在郡第6年被表为青州刺史,是年为兴平元年(194)。
这恰好是刘备提领徐州同年。
刘备是孔融外藩倚仗,还可从《9州春秋》中左丞祖与孔融对话中略窥12。
左劝融“自托强国”,融不听而杀之。
丞祖劝融自托强国,融不听而杀之,义逊弃去。遂为袁谭所攻。--《9州春秋》
从孔融依靠刘备、太史慈而收复北海,可知其并非完全中立;左氏所谓“强国”,很可能是指代袁绍或袁术。而融拒绝托庇于“强国”,可知彼时其倚仗“名位不显”,当指刘备。
兴平元年(194)陶谦死。刘备与典农陈登、北海相孔融商议对策,2人皆支持备牧徐州。
北海相孔融谓先主曰:“袁公路岂忧国忘家者邪?冢中枯骨,何足介意。今日之事,百姓与能,天与不取,悔不可追。”先主遂领徐州。--《蜀书2先主传》
陈登为下邳豪族,在备身边并不奇怪。孔融是北海国相,当时是怎么跑到刘备身边去的?还对着备大骂袁术“冢中枯骨”?
恐怕兴平元年(194)的孔融,早被流寇打得丧师失地,屈身刘备幕府了。
彼时刘备妄自尊大,效法公孙瓒授田楷为青州,亦授孔融为青州,以为藩卫。可谓邯郸学步,东施效颦。
结果…呵呵。
“托庇刘备”的这段屈辱历史,史册虽未明言,但综合各方材料,是显而易见的。
融为袁谭所攻,流矢雨集,戈矛内接。隐几读书,谈笑自若。
建安元年(196)袁谭出为青州刺史,其实最初只是“都督青州”,刺史头衔是袁绍外藩曹操表奏的。
谭始至青州,为都督,未为刺史,后太祖拜为刺史。--《9州春秋》
袁谭凶桀,攻袭北海。仰食于刘备的孔融哪是对手?仓皇求援于徐州。
刘备彼时正与袁术交兵。即孙策所谓“刘备争盟淮隅”。
刘繇决力江浒,刘备争盟淮隅,是以未获承命櫜弓戢戈也。--《江表传》
袁术认为陶谦死后徐州应该归属自己,当时还喜滋滋自领了“徐州伯”。没料到刘备截胡,遂兴兵进犯。
术退保雍丘,又将其余众奔9江,杀杨州刺史陈温而自领之,又兼称徐州伯。--《后汉书卷7十5-袁术传》
刘备与袁术打得不可开交,同年(196)“寓公”吕布又叛于下邳,备军败入广陵,穷困潦倒,人相啖食;是再也没有余力援救孔融了。
备军在广陵,饥饿困败,吏士大小自相啖食,穷饿侵逼。--《英雄记》
何况,袁谭本是刘备表奏的茂才(即“省级杰出人才”),以酬报当年(194)袁绍支持自己提领徐州的恩情。
别说彼时刘备力有未逮,就算备兵强马壮,是否会救援孔融,也颇值思量。
刘备与袁氏父子在幕后的肮脏交易,几乎难以启齿,读之寒心。
刘备初属袁术集团公孙瓒麾下,后叛出袁术集团进入袁绍集团…难怪曹老板1方骂刘备反覆无常。
如果考虑到刘备实为孔融的外藩倚仗(类似刘表之于张绣),那么袁谭击北海,是否得到刘备默许纵容、甚至有意挑唆,都难以定论。
建安5年(200)刘备杀车胄以叛,兵败,入青州。袁谭闻讯,率部出迎,又引入冀州魏郡,袁氏父子待以上宾之礼。
先主走青州。青州刺史袁谭,先主故茂才也,将步骑迎先主。先主随谭到平原,谭驰使白绍。绍遣将道路奉迎,身去邺2百里,与先主相见。--《蜀书2先主传》
考虑到袁谭是摧毁刘备外藩(即孔融)的“罪魁祸首”,而2人关系居然如此和睦。孔融之败,到底是被谁出卖,也就1目了然了。
袁谭兵势凶猛,流矢雨集,连攻累月。而孔融竟“凭几安坐,读书谈笑”。
建安元年,为袁谭所攻,自春至夏,战士所余裁数百人,流矢雨集,戈矛内接。融隐几读书,谈笑自若。--《后汉书卷7十5-孔融传》
最终城池崩毁,士众亡散。融孤身奔曹,自此开启为期十2年的“寓公生涯”。直至赤壁之战(208)前因言获罪,为魏武所诛。
北海之战,孔融虽然每日谈笑读书,摆出1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城陷之日,却弃妻子而走,仅以身免,家室悉为袁谭所虏。
城坏众亡,身奔山东,室家为谭所虏。--《9州春秋》
融在郡8年,仅以身免。--张璠《汉纪》
孔融伏诛在建安十3年(208),而彼时2子年仅8岁。
十3年,融对孙权使,有讪谤之言,坐弃市。2子年8岁,时方弈棋,融被收,端坐不起。--《魏氏春秋》
考虑到孔融出奔曹操是在建安元年(196),那融2子无疑是入许县后所生。可知其旧日妻小,尽作袁谭阶下之囚,死生未卜。
孔融在地方的8年,昏庸无道,行事悖乱,屡遭荡覆,命不可知;乃至托身于刘备,败亡于袁谭;城池化作烟尘,州郡悉为丘墟。逆乱之势,竟与焦和相似。故孔融自必讳言,时人以融高门,对此亦不多言。
融自诩大志,却无甚才武,承焦和之昏弊,屡败于流寇;治下“奸民污吏,横行街市”,又欲“与群贤邀功”。
虽治兵曜甲,构衅地方,却屡败于群盗,乃至“战士不满数百,谷不至万斛”。可谓凄凄惨惨戚戚。
于时曹、袁、公孙共相首尾,(融)战士不满数百,谷不至万斛。--《9州春秋》
最可耻者,当属初平年间(190-193)的“管亥之乱”。孔融竟被打得丧城失地,亡入南县,赖东莱太史慈与平原刘备,才苟延残喘。
融不思进取,又“屡遭荡覆”,乃至兴平初年(194)居然足无寸土,屈身刘备;还与备沆瀣1气,谋夺徐州。
若非陈寿和司马彪秉笔直书,这段关键的历史信息,险些要湮灭史册!
然而备在徐州,未几亦败。故孔融为袁谭劫掠,奔走亡命。考虑到其家属妻女悉为谭所虏,其“临阵豪饮,读书谈笑”的丑态,着实令人齿冷。
昏悖放纵至此,因言获罪,构衅魏武,也便理所当然了。何况孔融也缺乏华歆、王朗的自觉。
袁术使孙策击江东。华歆镇豫章,闻策至,开城迎降,被待以上宾之礼。王朗镇会稽,兵败城下,浮舟泛海,自污乞活,孙策赦之。
瞅瞅人家王朗,孔文举你可长点儿心吧!
孔融虽是杰出的文学家,但他也是个糟糕透顶的军阀。
似融般“兵微将寡、志大才疏”者居然能外镇8年,若非刘备襄助,恐怕早成“冢中枯骨”。
云某偶然搜得居然有人夸孔文举外镇8年之“仁政”、“英明”,云某深感尴尬。
那些人,与猛夸25仔臧洪“忠义”者何其相似!
那些人,你们可长点儿心吧!
如此孔文举,有何立场指责袁公路“冢中枯骨”?
活该其人因言获罪!
当然了,孔文举于文学上的成就,有目共睹!
事实证明隔行如隔山,专业的人,还是应该多做做专业的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