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绍携幕僚、部曲过河而去,却为赵旻留下诸多粮草、辎重,以及…兵卒。
当然,还有两千多匹战马。
人可以登梯,马却如何越城?
所以,事实上,袁绍仍是大败。
即便如此,袁绍如今的实力也绝不容赵旻轻视。
赵旻欲终结乱世,仍遥遥无期。
历史上,即便袁绍输掉官渡之战,而曹操仍难以攻入冀州,不止因为曹操同样损耗巨大,主要原因还是袁绍家底太厚。
而赵旻目前最大的问题,是其人根基不稳。
所谓根基不稳,指的是赵旻与其人治下兖、豫各地士族豪强的关系尚不稳定。
士族豪强,才是这时代的社会中坚力量。
这毕竟是秦汉,而非明清。
张绣劝降兖、豫数郡国之时,打的是袁绍旗号,这点暂且不提,但沛国谯县…那可是曹氏和夏侯氏老家!
官渡战场的乱入者兼搅局者赵旻,立于城头之上,目送袁绍等人的船队渐行渐远,不由得陷入沉思。
虽然他无论在名义上,还是在实质上,都是官渡之战唯1的赢家,但是,他的争霸之旅才刚刚开始。
于是乎,其人自白马渡的城头1跃而下时,方才意识到1个天大问题:
这座城要如何爆破拆除?
活该!
谁让他如此苟呢?
明明布置妥当大军,以鹿角、刀车及陷坑壕沟便能轻轻松松达成目的,其人非要劳民伤财…
好吧,虽然建材就地取材不花钱,但建此坚城至少也算劳民…劳兵及折腾匠人了吧?
然而,容不得赵旻细思,老赵家1名军司马便匆匆驰至。
其人滚鞍下马,单膝跪地道。
“禀卫将军,我家主将称,今晚主将须看押降卒,故而于延津大寨扎营,请卫将军依天子秘诏谨言慎行。”
赵旻1阵头大。
因为其人老叔赵云心中这口恶气,始终咽不下。
赵旻长叹1声。
那军司马极为机灵,凑到赵旻身畔低声道:“少君,主君正在气头上,以仆愚见,少君应于明日向主君请罪为善。”
赵旻心情好了许多,刚要颔首称善,这军司马便再次给赵旻添堵。
“少君,有句话仆如鲠在喉,不吐不快。主君视少君如亲子,少君何苦欺瞒主君?”
赵旻顿时失去与这军司马套近乎的兴致。
忠言逆耳啊!
所幸赵旻非昏庸之辈。
其人无力地摆摆手:“今晚我犒赏3军,不禁饮酒,你且留下饮宴!”
那军司马躬身抱拳道:“仆谢过少君美意,然仆尚需返延津复命。”
赵旻清楚自己老叔治军之严谨,是以颔首后,目送其人疾驰而去。
是夜,白马城附近驻防、埋伏之众将及兵卒,将军务暂时搁置1旁,尽情享受着大胜的喜悦。
延津大寨则1如往昔般守备森严。
两地虽仅相隔4十里,却犹如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李典的部曲们被分隔看守,为防止降卒逃亡,赵云只给他们发放少许食水。
至于赵云所率之兵卒…
如今看押李典部曲的,正是这些人。
赵云生气归生气,在大事儿上却丝毫不含糊。
话说回来,谁让赵旻苟到如此程度的?这事儿怪谁?
为防止1干降将们胡思乱想,赵云还不辞劳苦,与他们逐个谈心。
所幸曹操麾下,无论谋臣还是猛将,都对赵云心悦诚服。
是以,赵云1番思想工作做下来,无论曹氏、夏侯氏这些曹操亲族,还是颖川系近臣和降将们,都安心许多。
这种工作,除身份特殊、极富魅力的赵云之外,娄圭和魏种均不适合做。
赵云与张辽秉烛夜谈半晌后,后者深深1叹。
“子龙兄,弟于半年前,无论如何也难以料到,从文竟有今日之成就!”
赵云也随之深深1叹:“云亦然!”
张辽踌躇再3后,终是忍不住开口道:“子龙兄与弟出身相似,处境相似,兄应知,弟绝非反覆小人!”
张辽与赵云皆为当地豪强大族出身,张辽的雁门郡是妥妥的边郡。
常山国虽非边郡,但因真定县毗邻黑山,所以匪患严重。
说2者处境相似,大抵上没有问题。
赵云苦笑起来,温言道:“文远不必自责,形势使然耳!假使云处于文远之境地,亦必颇为仿徨。”
张辽之事,前文提过,此处不再赘言。
赵云肯定不会如张辽1般,其人若遇到张辽那种情况,势必将率部曲返乡。
张辽的文化水平、受礼义的熏陶程度,终究不如赵云。
但张辽本性并不坏,也确实不想做反覆小人,所以其人才会对如此恶评耿耿于怀。
选择守节赴义的高顺是别无选择。
因为高顺是袁绍的外甥、高干高柔的兄弟(从3人名字便可看出端倪),曹操绝无可能纳降。
高顺之事,仍见作者的话。
张辽得赵云安慰,心情舒畅少许。
“子龙兄,而今司空败亡,袁本初北返,从文又将何去何从?”
赵云心情登时变得极为糟糕。
“文远,实不相瞒,云对此事1无所知!”
张辽反过来安慰赵云道:“子龙兄勿怪从文,从文自官渡离去之时,不过区区两千石中郎将,无将亦无兵,其人若不谨慎从事,又焉得今日之胜乎?”
在东汉,中郎将与卫将军之间,隔着裨将军、偏将军、杂号将军、4安、4镇、4征…
好吧,这些也算杂号,虽然是高级的杂号将军…
4征之上,尚有4方将军这等堪比9卿的重号将军,再上1级才是卫将军。
或者反过来看,卫将军是仅次于大将军、车骑将军和骠骑将军的高级重号将军。
简而言之,中郎将与卫将军可谓天壤之别。
张辽如此1说,赵云心情也舒畅不少。
赵云心道:不知这近半年间,阿旻历经何等波折,方可得宣高、元龙之助。
可怜赵云尚不知,自己侄子已经成家立业,如今更是妥妥的1方豪杰。
1念及此,赵云狐疑道:“文远是否略知12?”
张辽苦笑起来,其人只是苦于自己被绑无法抱拳。
“据魏种称,从文已为天子定关中矣。”
赵云大惊。
“关中?阿旻何时去此等险恶之地?”
赵旻原身只是1名只懂练武的粗鄙武夫,哪里会关心天下之事?
张辽恍然大悟。
原来…子龙兄竟毫不知情?
张辽念头顿时通达。
于是其人呵呵1笑:“子龙兄何不问魏种?”
赵云拍了下脑门,抱拳后匆匆离去。
待其人问过魏种详情后,登时再次大惊。
其人对赵旻的满腔怒火,瞬间消散如烟。
翌日卯时,赵旻叮嘱昨夜并未狂欢达旦的鲁肃、步骘和诸葛瑾3人清点战利品、约束兵卒后,便向延津大寨疾驰而去。
这几日间,他已记不清自己往返了延津、白马多少趟,所以他闭着眼都知道该如何走。
其人及至延津中军帐时,还不到辰时中(早8点)。
赵云在营寨例行检查,魏种则正与娄圭商谈押运降卒返许都之事。
见赵旻掀帘而入,2人笑着起身作揖。
行礼后,魏种正色道:“卫将军,昨日某甫返此地,便接到钟使君急报:刘子台早已率军至洛阳,此刻正与段忠明对峙。”
刘子台,便是河东太守、宗室刘勋。
其人先前曾秘返许都,与国丈伏完密谋。
赵旻对此安之若素,微微颔首道:“段公自可应付,我等不必心急。只是…我等亦不可使段公久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