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博物学家约翰·森肯贝格先生,他当初就曾经破口大骂说:“一个正派人的价值超过所有贵族和男爵加起来。如果有人要封我为男爵,我就骂他是贱货,或者骂他是男爵。我对贵族头衔就是这么看的。”
但是森肯贝格先生这样的人终究是少数,大部分人德意志和法兰西人一样,豁出命也想要取得一个有头衔的贵族身份。
同样是青年人,然而有的人却已经取得了骑士身份,并且按照这个趋势,将来很有可能取得世袭爵位。
然而有的青年人却面临着被大学开除的忧患,并且还欠了一屁股债。
俾斯麦非常清楚,胳膊拧不过大腿,既然这家伙吓不倒,那最好还是配合他比较好。
只要忍个两三年,等到他顺利从哥廷根大学毕业,拿着学校的推荐信取得普鲁士法官职位,到时候便是‘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了!
他会靠着这封推荐信在司法系统飞黄腾达,然后找机会混进外交圈,最后干出一份自己的事业,成为高级贵族。
等到那个时候,他愿意怎么公布亚瑟·黑斯廷斯这个无耻小人的秘密,他就怎么公布。
在学监兼国家特别代表近乎无限的权力之下,容克青年俾斯麦能屈能伸,他决定暂时隐忍俯首称臣:“阁下,我向您道歉,刚刚我是在和您开玩笑呢。”
“我也很抱歉,奥托。”亚瑟正气凛然的回道:“因为我可不是开玩笑的。”
俾斯麦只觉得从头凉到了脚,虽然人还站在亚瑟面前,但是他心中已经开始认真盘算该如何当选社团主席了。
亚瑟看见这小子终于服软,于是又抛出了一点鱼饵:“奥托,你在学校欠了别人多少钱?”
俾斯麦心烦意乱,随口应道:“大概一百弗罗林吧。”
“喔!多么巧合!”亚瑟开口道:“我考虑设立的黑斯廷斯奖学金正巧是一百弗罗林。”
俾斯麦猛地一抬头:“啊……那确实是太巧合了……”
亚瑟踱着步子,慢悠悠的又补了一句:“而且为了鼓励学生社团的发展,鼓励校园多元化的自由气氛,我还打算自掏腰包向学生干部发放额外补助。”
说到这儿,亚瑟特意顿了一下:“顺带一提,社团主席的补助设在一年二十弗罗林,我觉得非常合理。”
俾斯麦闻言肃然起敬,他蹭的一下站起身道:“阁下。”
“怎么了?”
“我从前还不理解,但是现在我已经完全理解了。”
“你理解什么了?”
俾斯麦字正腔圆的回道:“意大利革命真是件好事情!”
亚瑟瞥了这小子一眼,挥手道:“希望我下次见到你的时候,你能让我尊称一句俾斯麦主席。”
“保证不让您失望!”
俾斯麦效仿着从他父亲那里学来的宫廷礼仪,向后退了三步,随后一路小跑着离开了花园。
亚瑟看他走远了,正打算一个人静静地抽会儿烟。
谁知道他刚刚打着了火,抬头便看见俾斯麦又出现在了他面前。
亚瑟甩了甩火柴,将火焰熄灭:“这么快?你把主席头衔带回来了?”
俾斯麦将腋下夹着的包裹往亚瑟手里一扔,随后告退道:“头衔没带回来,但是我刚刚碰见了送信的邮差,他说这个包裹是寄给黑斯廷斯学监的,我就顺手给你拿来了。”
“包裹?”
亚瑟看了眼手里被牛皮纸裹得严严实实的包裹,上面用德语清楚的写着,这包裹是从巴伐利亚寄来的。
奇怪的是,亚瑟在巴伐利亚并没有什么朋友。
施耐德虽然要去巴伐利亚的慕尼黑打探消息,但是他明明才刚从哥廷根出发,这时候估计都没出汉诺威呢。
亚瑟带着疑惑撕开了牛皮纸包装,里面端端正正的放着一本德文书——《电流的数学计算》。
亚瑟一看到这个名字就忍不住头大,他瞬间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在这个年代,不是每个自然哲学研究者都可以幸运的获得大学教职,也不是所有人都有幸能够读上大学。
这些民间研究者当中,既有工厂技工,也有公司职员和中小学的教师。
这些人会利用他们的业余时间进行科学研究,并把他们的成果投递给知名学者,希望能够获得他们的认可,并借助这个机会在相关领域收获名气并提升自己的所处阶层。
在伦敦的时候,法拉第先生就深受这些民间研究者的困扰,即便法拉第是个道德上毫无瑕疵并且待人相当温和的正派绅士,但他最后依然被逼的立了个每周三天不见客的规矩。
这倒不是法拉第太绝情,而是这些民间研究者大多水平有限,经常搞出一些相当无厘头的结论和定理。法拉第的时间本就宝贵,他愿意每周拿出一半的时间接待做无用功的民间研究者已经是很客气了。
而亚瑟不喜欢这些一般研究者就更好理解了,因为他经常能发现这些研究者的水平比他还低,然而却大多非常的有自信。
以前他在苏格兰场任职的时候,这些人还不太敢对高级警官造次。
但自从离了苏格兰场,亚瑟想要和和气气的送走他们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这份从巴伐利亚来的包裹,多半是哪个德意志民间电磁学研究者寄来的。
毕竟亚瑟·黑斯廷斯至少在名义上是欧洲名列前茅的电磁学研究者,并且目前还担任了哥廷根大学的学监和国家特别代表。
如果他能够得到亚瑟的一句认可,那么哥廷根大学的教职可不就顺理成章的到手了吗?
亚瑟正打算随手把那本书扔到一边,但夏日的阳光忽然把他的眼睛一晃,亚瑟凑巧看见了书名下方的作者栏上赫然写着一个熟悉的名字。
“嗯?”
亚瑟眉头猛地一皱,重新拿起那本书端详了起来。
《电流的数学计算》
作者:乔治·西蒙·欧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