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衣兜里的小笔记本掏出,细细挑选后随手撕下一页递给了施耐德。
“这是什么?”施耐德接过便条扫了一眼:“青年意大利兵分两路,一路从萨伏依进军,一路从热那亚出击,集结地设在瑞士的日内瓦,两路军队的领导者分别是……”
“操!”施耐德赶忙将那枚小纸条揣进兜里,他左右看了一眼,随后快步贴近亚瑟,压低嗓音问道:“情报准确吗?你又是从哪里搞到这些的?”
亚瑟学着施耐德的腔调回答道:“奥古斯特,虽然咱们是朋友,但是打听一位外交官的情报来源是不礼貌的。”
语罢,他还轻轻拍了拍包厢的门。
施耐德先是一愣,旋即心领神会的点了点头,他的脸上浮现出了徒弟出师后的欣慰笑容:“亚瑟,我本以为你需要一段时间才能适应这份工作。但是没想到,在这方面你已经无师自通了。你能这么快锁定马志尼等青年意大利领导者的社会关系,还顺藤摸瓜的搞定他们的情妇,然后再套出情报,这工作量可不小。我一定会给帕麦斯顿子爵写信,重点描述你的功绩。有你这样一位外交官,真是王国之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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亚瑟见到已经陷入思维定式的施耐德,只能无奈的笑了笑。
他搞不懂这帮外交官为什么总喜欢把简单的问题复杂化。
想要知道问题的答案,并不是非得选一条最遥远的路途才能得到结果。
或许是因为职业的原因,不管是不列颠的、法兰西的还是奥地利的等等,这些依旧保留了不少贵族气质的外交官都是一个尿性。
但是对于警察来说,不论是不列颠的、法兰西的、又或者是其他国家的,以亚瑟·黑斯廷斯和弗朗索瓦·维多克为代表的条子们一致认为,解题过程必须从一开始直奔目的地。
他们在心中早就预设了无数结果,而他们行动的每一步都是为了验证他们的预想到底对不对。
一个是正推,一个是反推。
至少从目前来看,在已经有了题目的情况下,反推的效果暂时还是要强于正推的。
但是不论正推还是反推,不论结果对错与否,解题过程到底是简单还是复杂,在向上级提交报告的时候还是得进行一些微不足道的艺术加工。
在加入政府部门工作之前,亚瑟也觉得这些报告毫无作用,但是经过在苏格兰场的任职锻炼后,他才终于明白了这是一项多么重要的工作。
白厅街里诸位尊贵的阁下们虽然比普通人要聪明一些,但其实也聪明的有限,报告写得好才能让他们明白不列颠久经考验的外交官们到底是在如何艰难困苦的条件下取得了如此重要的突破性情报的。
即便这份情报实际上也许并不重要,而且还有可能是错的。
但是,邀功还是邀的。
当初在警务情报局的时候,亚瑟手底下的那些线人就经常这么糊弄他。有些线人甚至从来不去街头工作,而且他们也不认为自己在做什么情报工作,而是认为自己的工作就是吃饭喝酒,顺带着给上司撰写各种能令他们开心的"魔幻"。
而且在来到巴黎和维多克交流后,亚瑟发现原来巴黎这边也是一样的。
因此,即便工种不同,但是亚瑟觉得,由于人性的高度相似性,外交部这边多半也差不多。
但是相较于一部分毫无底线的外交官,亚瑟即便把自己的职业操守已经放的很低了,但是依旧不可避免的比平均标准高上了一丢丢——好歹吃了国王的盐,总归还是做点事吧。
别的不说,塔列朗当初收了奥地利几百万法郎,送给奥地利的军事情报真假都是三七开呢。
施耐德从亚瑟这里弄到了青年意大利的重要情报,这位市侩的德裔不列颠绅士很快便投桃报李的建议道:“正好你今天也在这儿,待会儿要不要和我去见一见我的老朋友?”
“老朋友?”
亚瑟眨着眼笑着问了句:“奥古斯特,你刚刚才告诉我,插手别人的社会关系是不礼貌的。”
“不,有的社会关系你插手了属于不礼貌。但是有的则不属于,因为有些东西你如果不知道,很可能会导致外交部的整体规划陷入艰难的处境。”
“你的意思是?”
“青年意大利,这条线是你发现的……”
“不不不。”亚瑟的眼中闪过狡黠的光,他轻描淡写的打断道:“奥古斯特,这是咱们两个人共同的功劳。”
施耐德浑然不知亚瑟是想拖他下水,他只当这是亚瑟是个讲义气的小伙子。
他亲切的搭着亚瑟的肩膀:“亚瑟,你总是这么的够朋友。对,咱们一起发现的。所以,为了不让咱们的功绩付诸东流,我认为有必要替你引荐我的一位老朋友——威廉·冯·克罗马尔先生。”
“冯?”亚瑟问道:“普鲁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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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比那更糟糕。”施耐德笑道:“他是个奥地利人,奥地利驻法大使安东·冯·阿波尼的手下以及爪牙,奥地利帝国驻法兰西王国公使馆的文化参赞。”
“嗯……我想,我知道他是干什么的了。不得不说,文化参赞听起来可比特务头子的名字好听多了。”
亚瑟说到这儿,理了理身上的燕尾服:“而且你说得对,既然咱们负责青年意大利,确实有必要和他这个当事人认识一下。如果马志尼他们发起远征,然而奥地利人却对此一无所知的话,克罗马尔先生这个驻法文化参赞恐怕就要倒大霉了吧?”
ps:夜里还有,明早起来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