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拜伦勋爵的《唐·璜》就是因为犯了这个忌讳,他把内阁里的众位阁下们全都骂的狗血喷头,所以出版之路变得一波三折,直到近年来才得以通过出版许可。而且奥地利的事情,应该也让您尝到了一点拜伦勋爵当年的郁闷,不是吗?”
海涅灌了口啤酒,开口道:“大概是因为我太喜欢在描写梅特涅的时候,使用一连串华丽的形容词了吧?但是你们应该知道,我是个诗人,诗人的语言向来是华丽绚烂的。”
路易听到这话,不由惊奇的看了亚瑟一眼。
他只是轻轻打了个响指,又扭头与路易互视一眼。
亚瑟见到铺垫的已经差不多了,于是便开口道:“海涅先生,虽然我觉得创作是一件比较私人的事情,外人无权对您怎么写文章指指点点。但是从朋友的角度仗义执言的话,如果您需要稿酬过日子的话,或许可以在创作技巧方面更灵活一点。您不能在普鲁士的时候骂普鲁士,在法兰西的时候骂法兰西,到不列颠来又对不列颠指指点点的。
“他们承认了?”
亚瑟也明白他在疑惑什么,如果海涅这样的家伙在伦敦有长时间的旅居史,而苏格兰场却对他的信息没有半点掌握,那这应当可以算作工作失职了。
海涅掏出手帕擦了擦嘴:“那帮家伙把我在奥地利发行的《诗集》全都查禁了,那速度和效率可是真够高的,他们平常要是有这么勤快也不至于长痔疮。当时我的稿酬都的差不多了,本想着能在奥地利再赚一笔呢,没想到他们居然对于我署名的出版物毫不留情。
路易·波拿巴心领神会的从兜里摸出小笔记本,精准到位的在上面加了一句——此人反侦察能力较强,并且还是个自恋狂。
海涅倒也不避讳回答这个问题,他开口道:“怎么?居然叫你听出来了。我还以为在伦敦旅居过那么久以后,我的英语口音已经大有改善了呢。”
“纳西索斯?那个古希腊神话中爱上了自己水中倒影的家伙?”路易捏着下巴琢磨道:“亚瑟,你还真别说,这词儿还挺贴切的,我就这么记吧。”
他扭头看了眼身旁的亚瑟,却发现他的脸上居然依旧维持着礼貌的笑容。在惊叹亚瑟良好个人涵养的同时,路易也不得不暗下决心,在表情管理方面他还是要提高一下自己的姿势水平,多向身边这位年轻长官学习一个。
路易问道:“您在梅特涅身上都用了哪些形容词呢?”
自由?哥廷根居然也好意思自称自由!我就这么说吧,哥廷根的居民构成相当简单,那里总体上可以划分为小市民、大学生、教授和畜生这四个界限分明的等级。当然,仅就我个人意见而言,我认为畜生在哥廷根发挥的作用可能是最重要的。
亚瑟追问道:“只有这些吗?”
亚瑟微笑着开口道:“放心吧,海涅先生。如果普鲁士政府真的胆敢派人在伦敦监视你的话,我们肯定会让他们尝到苦头的。你也知道,我和路易是苏格兰场的警察,就在去年我们还在公海上破获了一起法国绑架案呢。在主权问题上,不列颠不会向任何人让步,只要你的双脚站在伦敦的土地上,普鲁士人就不能把你怎么样。”
海涅挠了挠脸颊,继续补充道:“我还顺带着表扬了一下奥地利警察。”
如果不是前阵子罗斯柴尔德找上亚瑟,苏格兰场关于海涅的记录说不准还得继续空白上几年呢。
海涅靠在椅子上开口道:“奥地利不欢迎我,我的祖国普鲁士也是一样的,他们害怕我,害怕我把他们长了痔疮这事儿说出口。所以,我在老家居住的时候,就经常能在自家公寓外面发现几个熟脸,他们几乎每天都待在那里,我走到哪里他们就跟到哪里。虽然他们自以为伪装的很好,但是这可骗不过我,我知道,他们就是当局派来跟踪监视我的,他们就是一群普鲁士政府的狗腿子。”
亚瑟问道:“您这是怎么了?”
听完了这话,纵然是刚刚下决心锻炼涵养的路易也禁不住一巴掌拍在了额头,他惊呼道:“您怎么能说这话呢?”
亚瑟假装惊讶道:“您原来是哥廷根大学毕业的吗?”
亚瑟挑眉道:“所以您到底说什么了?”
普鲁士当然不可能漂洋过海的跑到伦敦监视海涅,至于海涅口中那些在伦敦监视他的狗腿子到底是哪里来的,亚瑟当然知道。
亚瑟苦恼的揉了揉太阳穴:“海涅先生,我完全同意您的看法。但是问题还是得解决不是吗?如果您在书的第一卷就对汉诺威王国提出了尖锐批判,恐怕很难给阁下们留下好印象,尤其是不列颠的国王陛下。”
海涅认真的切割着香肠:“我就是把俄国沙皇亚历山大一世的话复述了一下而已。”
一旁的路易·波拿巴听到这话,禁不住眉头直皱。
亚瑟不慌不忙的套着话:“您以前在伦敦居住过?”
“嗯?”海涅听到这话眉头一皱:“可我听说不列颠现在不是出版自由了吗?”
路易也好奇的问道:“哥廷根这地方怎么样?我一直听说那里的教育质量很高,毕竟它可是不列颠的乔治二世仿照牛津和剑桥模式设立的大学。很多人都说它是德意志大学中最好的,有较好的环境与条件,与其他德意志地区大学相比,哥廷根也不受政府与教会的干预,学术风气非常自由。”
海涅点头道:“何止是居住过,我足足在伦敦住过两年呢。”
“好问题!”
“汉诺威王国?”海涅捏着下巴琢磨了一下:“你不提我倒是把它给忘了。不过你还真猜对了,我确实写了一点汉诺威王国的事情,就在第一卷的《哈尔茨山游记》里,毕竟它也是德意志邦联的一份子,而且我还读过汉诺威的哥廷根大学,你让我不提它恐怕还真有点困难呢。”
海涅继续叙述道:“实不相瞒,其实我从普鲁士离开的时候,本来没想着会在伦敦停留那么久的,毕竟我在旅行的同时,还在四处找当地出版商出版我的诗集。我的运气不错,诗歌水平也受到了欧洲各国读者们的认可,我走到哪里总能让和我合作的出版商们发财致富。但是当我想要准备结束伦敦之行前往奥地利逛逛的时候,我却发现那里好像并不欢迎我。”
“仿照牛津和剑桥模式设立?”亚瑟端起红茶杯轻轻抿了一口:“那估计它们的教育也强不到哪里去。”
某种意义上来说,亚瑟甚至对此还挺高兴的,至少这降低了他的工作难度。
不过仔细想想,这好像也挺合理的,毕竟人是要吃饭的,诗人当然也不例外。
不过好在苏格兰场的失职之处已经足够多了,再加上海涅这条好像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没什么,就是一些老掉牙的祝福语罢了。”
亚瑟听到这话,假装沉思了一下,他装作灵光一现道:“有了。海涅先生,依我看,您干脆不要将《旅行素描》整体出版了。您或许可以试试分章节出版,比如在杂志上连载什么的。报社不需要等待许可状,而分章节出版,您也可以不断的试探不列颠的阁下们到底能接受到何种程度。这样一来的话,也不耽误您最大限度的表达思想,您觉得怎么样呢?”
“连载?”海涅愣了一下:“这……我好像听说这种方式确实挺时兴的,但是我不认识不列颠报社的人啊!”
一旁的路易听到这话,与亚瑟互视了一眼,他只是端起酒杯笑了一下:“今天算您走运,我认识《英国佬》的编辑,《英国佬》您知道吧?他们在不列颠也不能算是一家小型杂志社了,每期销量都挺高的。而且他们的版面内容在我看来也是挺包容和多元化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