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握着对方的手,将烟盒拍进了对方的手里:“作为一名老烟鬼,虽然让我割舍自己的最爱十分困难。但是身为一名正直的苏格兰场警官,我觉得我确实有义务维护广大市民的生命安全。实不相瞒,这两天我就遇见了一桩溺水者不幸身故的案子,如果那位女士当时正好遇上了你们,想必肯定会得救的。”
安德鲁听到这话,不由遗憾道:“我很抱歉听到这个消息。说到底,还是我们协会的人手太紧缺了,虽然我们每天都会有人值守在泰晤士河边,但是最多也只能兼顾从科文特园到西印度码头附近的河岸,我猜您说的那位女士肯定不是在这个区域落水的吧?”
亚瑟听到这话,微微睁大了眼睛:“先生,您确定所有在这个区域落水的人都能得救吗?”
安德鲁摇头道:“当然不是,但是只要是在这个区域落水的,我们协会都会有统计。而且您刚刚说了,那位女士是最近落水的,而在我们协会最近半个月的统计中,并没有出现溺水者死亡的案例,所以我才笃定您所说的那位女士肯定不是在这个区域落水的。”
亚瑟听到这里,不由露出了一抹笑容,他继续追问道:“但是,我听说溺水者死亡后,尸体通常会被河水冲往下游,难道这段时间里,从科文特园到西印度码头这段区域,也没有发现被冲下来的尸体吗?”
“冲下来的?”安德鲁回道:“那当然有了,每天都有。但是干我们这行时间长了,对于溺水时间的长短基本都能分辨出来。那些被冲下来的尸体基本看一眼就能分辨出来,至于具体的情况我就不同您描述了,尸体泡的时间长了那呈现出来的状态真是太恶心了。”
亚瑟听到这里,忍不住从兜里又摸出一枚烟盒拍在了对方的手心:“感谢您的热心帮助,良好市民,您刚刚说的这两段话对我来说非常重要。如果后续有需要的话,我会再去拜访贵协会的。这烟盒里还有几块薄荷,您在帮助他人的同时也记得别太累着自己,随时记得保持清凉口气。”
安德鲁被亚瑟这段话搞得莫名其妙,他只是抬眼记下了这位先生的样貌,随后倒了声谢,然后拿着烟丝铁盒着急忙慌的又翻下了泰晤士河的堤岸。
亚瑟望着他走远了,这才拍了拍身旁美国小伙儿柯尔特的肩膀:“好了,柯尔特先生,趁着我现在心情不错,咱们去附近喝点茶,顺便你再给我讲讲你的那把采用了转鼓式弹仓的左轮。我之前听警卫先生说,你那把手枪怎么好像还容易炸膛呢?
要不你仔细考虑一下,改进一下底火撞击式枪机,又或者加个螺旋线膛枪管行不行?对了,我还没问呢,你那个手枪的口径是多少毫米的?如果能匹配锥形弹头的壳弹就再好不不过了,我的需求还是挺独特的,有些任务执行起来是没有那么多开火机会和时间的,最好能够一击毙命。”
……
傍晚时分,白厅街附近的一家咖啡厅里,优雅的水晶吊灯散发出柔和的橘黄色光芒,悠扬动听的乐曲伴随着留声机的播放传遍咖啡厅的每一个角落。
皮尔爵士握着银汤匙搅拌着面前的咖啡杯,他一边聆听着音乐,一边开口笑道:“《钟》作为一首钢琴练习曲当然是极好的,舞会上也十分受欢迎,但是它的节奏太激烈了,显然不适合咖啡厅这种环境。亚瑟,或许你可以去找莫谢莱斯先生又或者是门德尔松先生请教一些古典乐的作曲技巧,这样的话,你的黑胶唱片销量肯定会再涨一大截的。我知道你肯定可以的,亚瑟,你的唱片总会给我带来惊喜,不管是《钟》还是你前天送我的那份。”
亚瑟将帽子摘下放在桌边,他当然知道皮尔爵士说的唱片是什么东西。
只不过那里面录得不是音乐,而是伯尼·哈里森议员与乔治·诺顿这个‘博爱主义’丈夫在宴会上的私密交谈。
当然,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误会,亚瑟进行了一些剪辑处理。
所以,皮尔爵士听到的唱片录音仅限于那两个阴谋家谈到内务大臣墨尔本子爵与诺顿夫人以前的部分。不过,那些信息,对于他这个致力于重新统合托利党的党魁来说也已经足够了。
亚瑟夹了块方放进咖啡杯:“阁下,我的新曲子您还算满意吗?说回来,您可能不知道,我这个人其实还挺害臊的,有了新作品也不敢拿去给其他人试听。这一来,是我的朋友们里很多都不具备艺术欣赏能力。二来,则是因为他们不具备影响力,所以无论他们说好还是说坏,都不能代表公众的主流评价,也就是不具备参考性。
正因如此,我才会想起来把新曲子拿去让您率先试听,您不仅有阅历有鉴赏力也代表着不列颠老派绅士的艺术品味,还是不列颠新潮势力的观察前沿,如果您觉得这个曲子好,那就说明了这东西是真的好,如果您觉得这东西坏,那么拿出去肯定也是没人注意的。我在这里要先向您致歉,我自作主张拿这种无关紧要的东西打扰您,真是抱歉了。”
皮尔听到这话,先是回味了一番亚瑟话语中的几个关键词,当然他最在意的还是对于那份唱片,他是率先试听。
皮尔笑了笑,抬起手示意亚瑟不要在意:“亚瑟,虽然我没有你说的那么有品味,但是如果你想听听我的意见,我当然愿意分享一些自己浅薄的意见,你知道的,我向来很喜欢给年轻人提建议。”
亚瑟听到这话,也笑着点头道:“您知道的,我也向来喜欢接纳他人的建议。”
皮尔爵士爽朗的大笑了两声,他开口道:“当然,不是这样的话,我们怎么能聊到一起去呢?现在回头想想,当初让你这样有音乐天赋的年轻人去组建lps可真是一个英明的决定。”
亚瑟也笑着回道:“爵士,您应该记得,我向您保证过的,我会把我的音乐天赋带到那里。在我看来,统帅警务情报局其实和谱写八音符没什么区别,随时注意音律的和谐,没必要出现一些不必要的杂音,这是最重要的。”
皮尔爵士微微点头:“没错,我也很认同这个观点,而你的那个新唱片里就存在这个问题,里面的一部分杂音听起来实在是太刺耳了,作为一首高雅的、要拿出去给不列颠公众欣赏的音乐来说,里面的音符不够和谐。”
亚瑟探问道:“所以,您的建议是?”
皮尔爵士道:“亚瑟,我很欣赏你的音乐能力,但是这首曲子和《钟》还是存在一些差距的,而且里面使用了一些过于高端先进的技巧,要想让不列颠的公众理解起来可能会比较困难。不过这不怪你,新东西总是这样的,需要一段时间才能获得大众的认同。但是仅就目前而言,我认为还不能把它公布出去。”
亚瑟听到这儿,出声赞同道:“阁下,这就是我找到你的原因。我也认为这首曲子还不太成熟,但是您知道的,我自己一个人无法完成乐谱的修改。不止是我抽不出时间,您应该知道的,苏格兰场的警官们这阵子都在泰晤士河附近晃荡,警官们都抱怨咱们的制服被泰晤士河水染得又脏又臭。
对了,说到这里,我又得麻烦您一件事情,您有没有熟悉的、价格亲民一点的香水推荐?罗万厅长说过阵子打算采购一点,当成福利给大伙儿发下去。”
皮尔爵士听到这话,端起咖啡杯饮了一口:“亚瑟,你就算不说,我也打算送点香水去苏格兰场慰劳各位警官的。你们最近的工作很苦很累,这我都知道。警官们有情绪也是应该的,尤其是在泰晤士河游泳本不应该是你们的工作职责。”
亚瑟听到了皮尔的保证,终于将心放下了一半,他转而又问道:“您刚刚说的是您个人的意见,还是整个伦敦老派绅士的意见呢?”
皮尔回道:“是我个人的意见,但是我觉得即便是艾尔登伯爵这样最老派、最典型的伦敦绅士,估计也接受不了你那首新曲子。所以你就放心吧,香水的事情我会搞定。高级香水之所以卖得贵,是因为它的品质过硬,香气受到公众的欢迎,而不是因为它身上贴了什么牌子又或者标签。亚瑟,你必须得明白这一点。”
亚瑟听到这里,喝了一口咖啡,品味了一会儿,旋即开口道:“那么,下议院的香水……啊,不是,香水的标签会被扯下来吗?苏格兰场的警官们其实不大用得上什么标签,警官们拿香水都是为了除臭的,上面贴了牌子我们用起来反而会有心理负担。”
皮尔爵士听到这儿,察觉到了一丝不对,他问道:“你拿到香水的配方了?”
亚瑟点了点头:“只是掌握了一部分,但是从我目前得到的配料表上看,里面好像确实加了点不该有的东西。”
皮尔爵士听到这里,眼睛都微微睁大了一圈,他放在桌上的手指轻轻颤了颤,可以看出,虽然他依然维持着一位正宗绅士的良好教养,但心里估计早就已经气疯了。
皮尔爵士拍了拍手,唤来随行的男仆,从他的手中接过大衣与帽子重新穿戴整齐。
他一边整理着衣装,一边冲亚瑟开口道:“亚瑟,这件事,我得和你说清楚,我确实不知情。”
“当然。”亚瑟笑道:“若非如此,我也不会请您试听新曲。”
皮尔微微点头:“香水的事情,我一周后给你答复。毕竟一首曲子是没办法让我彻底决定是不是要断掉与选用了许久的老供应商的采购合同的。而且这件事,必须得征得其余绅士的一致同意,我不喜欢,但是他们喜欢的话,我也不能强行逆了他们的意。当然,我肯定是不想听见不和谐的杂音,但是如果一定要奏出杂音,也一定得在绅士们的一切尝试都宣告无效后才能出现。”
亚瑟闻言起立,他一手按在胸前微笑行礼:“那么,我就静候您的佳音了。”
(本章完)